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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色微明,低沉的号角之声从城外传来。

    林旸与另外三名千夫长领着拔山营所存众人组成的军阵跑至城外护城河外侧空地之上。本部千夫长已于昨日攻城之时战死,林旸军中资历已足,又有昨日的战功在,理所当然的升为本部千夫长。可看着不远处堆积如山的战死袍泽,此刻林旸却没有丝毫高兴之意。那个平日总拿自己尚未成婚开荤玩笑的不知尊卑又一口黄牙的老余在其中,那个刚入军中半载众人老是捉弄的吕在其中,那个每日念叨着自己新婚妻子的李央在其中,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百人部朝夕相处却在丰城城下再未站起来的七十八人都在其中。林旸心中如刀绞一般,亦是想着,或者有一天现在身后的这千人中也有人会像他们一样静静埋于这如山的尸体之中,又或者下一战,自己也会是其中之一吧。

    呜……

    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立于尸堆之旁的拔山营统领程立摘下了头上的铁盔,满头灰白而杂乱的头发地在风中吹得更乱,手中的火把垂下,如同噩梦般的熊熊大火再次燃起,只不过这次,再没有充耳不绝的哀嚎。静立在程立身后的亲卫赶紧将他拉离大火来到军阵之前。林旸终是看清现在的直属上司程立苍白又满是褶皱的脸,这张沧桑的脸上现在已是涕泪纵横。年近半百的拔山营统领、御封振武将军程立看着在烈火中的毫无声息的近六千部下一直浑身微颤着,看着看着,突然如同体力不支一般颓然跪下,身后的亲卫立刻上前一步想去扶起,却见他以额触地呜咽不止,只得叹气归队。程立左手支地颤抖着,右手握拳青筋暴起,一下一下地砸在地上,砸得摘下皮盔低头在他身后的林旸心里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酸楚。

    夏朝军中惯例,凡战死异地之卒,皆于战死之地火化掩埋,只留其所戴铭牌与战后抚恤送归家中。丰城攻城之战,先登营折损近乎四部,只余两千一百余人,拔山营折损过半,只余四千一百余人,陷阵营亦折损过半,只余四千三百余人,射声营损失两部,余六千一百余人,黑骑城中之战,亦是折损六百余人。待得日升三竿,这两万四千余人,已变成一堆堆白骨掩埋于丰城城外。丰城之中近五万青州守军以及尚未撤离的两万余民众,在黑骑及各部残余士卒屠戮之下无一幸免。近五万守军的头颅被杀红了眼的中州将士一一剁下,在丰城东城门之外垒成京观,甚至比东城门城楼还要高。那些无头残躯和两万余青州民众的尸体均被抛于东城门之外的涌江之中。涌江起源于青州最西部荒云山脉南侧的青云雪峰,流经芜城、丰城,流至固北城分流为两道,一道仍称涌江,自黑水城与青石城之间流过,入北海。一道略,将固北城与青石城一分为二,谓之霸水。青州处于西陆之北,常年冰寒,便是涌江一年之中也有大半时间是冰冻期,更不提霸水了。涌江和霸水每年也只有五月至九月化冻而流,此事恰逢五月中,涌江之水初开始化冻奔腾,不知这近八万尸首飘过青石城,城中的鲜于拓会作何感想。

    正午时分,丰城的东城门城墙上人来人往,一如昨日天明之前的西城门城墙之上。但凡是能放置的守城军械都已被搬上了城墙之上,这半日的辛苦,却不知能不能换来守住半日。绥城与中州津城隔着狭长的津绥海峡,与丰城之间尽是连绵的断崖,只与邺城相连。邺城与固北城南北相邻。丰城往东与固北城、邺城之间是一望无垠的草原,青州人称之为荒古原,每年也只有五至九月会有大批的青州牧民放牧其上。较之丰城西城墙,东城墙根本不能称之为城墙。西城墙高逾六丈,青石为基,其上均以青砖砌就,厚逾三丈。而东城墙虽也以青砖砌就,却只有三丈高,一丈厚,五人并行就已显得拥挤。不同于西城墙是为了防备中州侵入,东城墙本就是为了预防荒古原上的青州牧民入城,孰轻孰重可想而知。不似西城门外尚有护城河,东城门外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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