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厷虞向着梁澹禀明一番后,梁澹便下了玉阶,他朝着王宫南角方向的长门幽馆走去,厷虞持剑跟在他的身后。
狐子玉如今已成了囚质,而梁胥公则将他安置在这大梁王宫的长门幽馆中。百米之外有重兵把守,金叠高墙,小楼不识东风,一朝秋暮,一朝花事,这所谓的待客之道在狐子玉的眼中不过就只是在换了个地方之后的笑话罢了。
长门幽馆在这王宫里是最为寂寥的地方,馆外青篁掩檐,墨石铺就的路甬浮长着些苔藓,秋霜风寒,冬肃夹着风雨不禁更添了几分萧索。
半个时辰后便梁澹到了这长门幽馆,厷虞守在外面,梁澹径直走了进去。
长门幽馆的阁宇飞檐湮灭在夜下,狐子玉所在的那间平阁是在最西边,古槐树的影长掩长映,枯寒冷肃,落木纷纷飘散在这瓦檐之上,狐子玉孤坐在阁中的垫席上,阂窗半开,在忽明忽暗的灯下梁澹走至他身边与他并对而坐。
草木成枯,有一片叶飘落至浮杳的茶中,狐子玉并未言语,他只淡着神色给梁澹沏了一盏茶。
“是澹让大公子受惊了。”
梁澹清然一笑,他侧目凝上那扇窗,只见那窗上还倒插着一支截断的箭。
“子玉体染多恙,到底是个不中用的药罐子,病命本就不足为惜,公子又何必挂怀于心,更何况子玉现如今作客大梁,平日在这幽馆中寥寂,倘若二公子多来这儿走上几遭之后指不定还会成为子玉的茶友。”
狐子玉打趣言道,梁澹更是暗下打量着他,都说瞿国的大公子是个上善若水之人,如今想来世人倒真是还所言不虚,一回刺杀竟被他说的如此云淡风轻,究竟是狐子玉藏的太深,还是说今夜就根本是他梁琚的一场闹剧?
梁澹垂放下手中瓷盏,是因为今夜厷虞急急向他通禀二公子梁琚派了人来刺杀狐子玉,故而他才来到这长门幽馆的。
“看来王弟的截箭再是不能奈大公子如何了。”
“如何不如何子玉管不着,也不想管,今夜良辰,子玉只想在这幽馆中与公子能好好品酌上一番,公子美名誉冠中原,子玉仰慕已久,即便是今夜子玉的命没了,子玉也要在忘川河上去向鬼婆求情,求她好让百趾的玚樂巫士将子玉的魂重安回在此与公子一叙。”
狐子玉的深眸微黯,梁澹望着他,却朗若一笑,梁澹将杯中的茶酒一饮而尽,他扣下杯盏,大掌不经意间浮摩上盏上细纹。
“茶友难逢,千杯难畅,大公子的这茶梁澹喝下了,那这话也无须再绕了,大公子,你有何话直说便是。”
“公子说笑了,子玉不过是偶然间想起了一个人,这便才和公子多说了两句。”
“这人可就是玚樂巫士?”
“正是,公子莫不是知道这人?”
“又怎会不知,能引天地之灵,能聚死生之魂,除了他,这中原再是找不着旁人了。”
梁澹的心中一恸,他的神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若似哀伤,若似凄凉。
“公子说的极是,只不过可惜了,这玚樂巫士被楚王关在南诏宫里,旁人近身不得,就算他再有能为他人渠引魂灵的法术怕也只恐是这水中月,境中花了。”
狐子玉浅酌着茶酒,他的神色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从长门幽馆离开后梁澹没有回府,夜深时,他只孤身去了大梁的桃林。这片桃林之的地低之处有着方圆百里的温泉之水,纵然是腊冬寒肃,这里的桃花也照样开的好好的。梁澹披着一件雪色狐裘,桃花纷灼飘散,他撷了一朵放入手心,桃花依旧,可故人却已不在。
世人都道百趾巫士能聚天地魂灵,可为什么这两年来他引魂灵百遍,却始终不见他的阿隺出现在过这里,这里没有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连在梦里也不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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