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递给阴夔的籍册内容并不太多,只记录了几样数据,一个是自兴平年间以来,赵郡有记录的的山贼劫掠案件数,另一个则是近几年赵郡境内主要商品如稻麦粟、马匹、布匹、铁器、陶器、木材、生漆、药材、皮货等的价格变动。
这些都是之前半个月里,颜良吩咐张斐、颜贮、毕轨等人从邺城大将军府的籍册档案内翻检整理而来。
阴夔虽然政务上的水平马马虎虎,但如此浅显易懂的数据还是看得出端倪,十分讶异地道:“这……劫掠变少了,可货物售价却反而高了?”
颜良点点头,问道:“府君可知缘何如此?”
阴夔恍然大悟道:“将军可是说商贾与盗匪勾结?故意提升价格?”
颜良说道:“勾结倒是未必,彼辈商贾届是逐利之人,若要往并州贩售货物,势必要经过黑山、西山之间的山径,贼匪绝道,短时间内商贾尚且可忍耐,但旷日持久,免不了有人会铤而走险,黑山贼匪可扼其咽喉逼迫其就范,收取关津之税,更可胁迫商贾运粮贩于彼辈。”
阴夔恨恨地道:“彼辈商贾皆是低贱之人,竟枉顾王法,私通匪类。”
这年头,商贾的地位着实堪忧,从秦时起,律令中就对商贾十分歧视,而汉因秦律,这个习俗也沿袭了下来。
似阴夔这等高门大族出身的士族,对于商贾那是一百个看不起,很轻易地就给商贾定了性,认为是商贾私通黑山贼,资助壮大了山贼。
不过颜良却并不如此想,黑山贼壮大的原因十分复杂,岂能简单归咎于商贾。
自黄巾起事后,中原一片大乱,朝中又阉党、外戚与士族争权夺利,导致地方政令不行,赋税加重。
皇甫嵩、朱儁等人平定了张角兄弟,但各地如同沸腾的锅盖一般不停冒出新的匪患,其中黑山贼便是最为著名的一拨。
而黑山匪首张燕在打出一片名堂后,更是来了个骚操作,上表雒阳乞降。
这时候各地都不安生,尤其是西凉羌人之乱旷日持久愈演愈烈,朝廷也无力对付黑山贼,便答应了张燕的请求,拜张燕为平难中郎将,使领河北诸山谷事,还与地方郡国一样,可以每年举孝廉,遣计吏上计。
其后灵帝驾崩,何进、袁绍诛宦官,董卓进京,关东群雄并起,张燕还带兵参与讨董,与袁绍曾经做过盟友。
发展到如今,张燕率领的黑山军已经掌控了冀并中间大量的山脉、谷地,势力辐射到山脉周边,成为了不可忽略的一股势力。
而张燕本人早就不屑于靠小打小闹的抢掠为生,这些年零星的滋扰抢掠,大都是托庇于他名下的不入流的小股山贼所为。
地方上既然拿黑山贼没有办法,那些商贾却是要开张吃饭的,而黑山贼坐拥冀并二州中间的山脉要隘却没有生财之道,两边一拍即合,倒也顺理成章。
地方官吏们既剿不了贼,又意识不到商贾已经与山贼达成默契,即便有些意识到的官吏也多半被拉拢腐化,默认了这种畸形的商贸发展。
想要遏制住这种资养山贼的行为,需要强大的武力和坚决的政令执行能力。
这两点赵国国相阴夔一概欠奉,不过颜良至少手握其中一样,那便是强大的武力。
颜良含着笑对阴夔道:“阴府君可愿与在下配合一趟,一同将黑山贼伸出山外的爪牙全部切断,将其困死在山中?”
阴夔道:“固所愿也,奈何力不从心。”
颜良摆摆手道:“难道赵国府库中连募集数千人的粮秣都凑不出了么?”
阴夔道:“募集的粮秣倒是勉强可以凑出来,可一旦增募士卒,其后的粮秣消耗可就是无底之洞,国中支撑不了太久啊!”
颜良道:“也就是说,若钱粮足够,府君是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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