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浅平静的声音一同出现的，是断断续续的水流声。

    响在落针可闻的寂静里，声声入耳，有些喧闹，却又莫名使人安心。

    那头，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乔歆染，把手机放回耳边，态度还是雷打不动的直接，坚决，不容置疑，“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不要急着回来，证据的事，我会想办法。”

    “……”

    “不说了，我还得赶稿。”

    乔歆染极干脆地挂断了电话，没有留给她争辩的余地。

    多年形影不离的相处，她的心思很少能瞒得过乔歆染。

    秦浅能够感觉到，乔歆染洞悉了某些意图，并且深知其中的利害，在有意无意阻拦自己。

    她放下手机，轻蹙着眉，陷入短暂的沉思。

    惨淡的光束倾泻，细致地描摹苍白的侧颜。

    直到静止的气氛里，忽然响起唤着她的声音，恍惚间抬头，顾锦年正冲她微微笑着。

    他说:“浅浅，洗澡水放好了。”

    秦浅心头一动，投出去的视线，定住了，再也没移开。

    此时的顾锦年，是她未曾见过的样子。

    身着白色衬衫的他，褪去了严谨的商务气质，正以随和的居家姿态落在她的眼睛里。

    衬衣的袖口自然卷起，领口处的扣子解掉了两颗，小麦色的肌肤纹理，在夺目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原本梳起的头发湿了水，凌乱地散下几缕落在额前，遮去了轮廓的棱角，泛着柔和的光泽。

    周围的一切，仿若消失了一般。

    秦浅坐得笔直，一瞬不瞬地看着。

    横在胸前的手指，无意识地攥起，轻扣在心口上。

    那里，似乎是生出了不易察觉的异动。

    半晌。

    顾锦年终于在她目不转睛的神情里，勾起唇角，说道：“我是不是太好看了，让你挪不开眼。”

    一如既往的低醇嗓音，带着惑人的香气，钻进耳朵里，搅乱了心绪。

    秦浅抿抿唇，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我去洗澡。”

    她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放下手机，避开追随的目光，匆匆走进浴室，面无表情的脸上，仍显沉静。

    外面，越发深浓的夜，点亮黑暗里的光，疏疏落落的，装饰着矗立在幽寂中的栋栋楼房。

    浴室的房门关上以后，不再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顾锦年走过去，敲了敲门，说道:“先试试水温，别烫着。”

    许久，里面才传来迟钝的一声，“好。”

    “衣服和毛巾在柜子里。”

    “嗯。”

    秦浅依旧是简单回应着，口吻平淡稀松，跟平日里的她，没有太大不同。

    顾锦年在门边站了一会，默默离开。

    一门之隔，咫尺之间。

    秦浅僵在那里，掌心抵在磨花玻璃门上。

    直到窸窣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缓缓垂下去。

    不算大的房间，浴霸开着，锐利的光线似利剑飞散，每一缕都带着炙热。

    她静立良久，脑中遁入一片空白，薄透的脸颊逐渐晕开潮热的绯红。

    身后，是顾锦年为她放好的洗澡水，盛在一只木桶里，水汽缭绕。

    木桶旁边，放着一把椅子。

    手工制作的传统木椅，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再见过。

    雾蒙蒙的热气铺开密不透风的暖意。

    她取下肩上的绑带，小心翼翼地解开扣子，脱掉身上的衣服，直至未着寸缕。

    刺目的光笼在消瘦的身体上，印出生硬的线条。

    她没有坐上那把椅子，也没有用那一盆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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