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外面抢着要,机会大把云云。这或是客气或是恭维的话,都让苏桐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安慰,甚至觉得危机即转机,从万邦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此时窗外天色未明,想当然邮箱里空空如也,但他一面刷着财经新闻,还是忍不住时时去看上一眼,看完之后又暗自嘲笑自己。
眼看已经到了七点,他关上电脑去洗了个澡,刮胡子,把睡了一晚上之后就变得跟刺猬一样的头发吹干、吹顺,这一切都如平常,但在换衣服的时候,他终于无可避免地想到今天是最后一天去万邦,于是忍不住停下了扣纽扣的手,在衣柜前默默站了一会儿,百感交集。
离职手续办得很顺利,一应文件签下来,由李可亲自料理,前后看过,条件都按规矩来的,没有什么埋伏。
杜维廉过来打了个招呼,相熟的几个同事分别说了几句话,最后是和他自己的团队在小办公室告别,杨子意没有出现,其他几个人三三两两站在各处,寥寥几句珍重道别不咸不淡,之后各自回工位干活儿,谁都没有特别感性的表现。
做投资的人不怎么容易七情上脸,再有呢,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想必都知道他是得罪了陆天明,被迫离职的。
苏桐平常待他们不错,假以时日,说不定也有推心置腹、同仇敌忾的交情,但他毕竟在总部待得不够长,有深度和强度的关系都是需要时间去建设的,在泛泛之交的前提下,一朝天子一朝臣,打工的最讲究识时务。
对此他完全理解,但要说毫不介怀,实在还没有到那个境界,因此告别的时候也就格外客气,客气里有不容易分辨出来的讥诮。
说完一连串的再见之后,苏桐走出了万邦大门按下电梯下行键,他手里抱着一个硬纸箱,里面是私人物品,不多,也都不重要,他准备下楼就丢进垃圾桶,这时候一部电梯停下,打开,苏桐非常意外地看到了陆天明,他从电梯里出来,脸色轻松,甚至还微带笑容,鼻子基本上好了,最多是形状还有点歪。
但更意外的是,他还看到了跟在陆天明后面的人,竟然是杨子意。她拎着陆天明的包,肩上挎着自己的包,穿着整整齐齐的套装高跟鞋,头发一丝不乱,看样子是刚和陆天明一起从外面回来。
苏桐一下子就愣住了。
陆天明当然立刻也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的惊愕,那一瞬间他脸上所浮现出表情,成为苏桐人生字典里对“可恶”两个字的旁注,永远也不会从记忆里消失。
他挺起了腰身,高高昂头,倨傲地向着苏桐走过来,杨子意跟在他的后面,在与苏桐四目对视的时候,脸上浮现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她本来端正的肩膀垮了下来,垂下了头,望着地面,面庞和耳朵全都红了,畏畏缩缩地、下意识地离陆天明远了一点。
陆天明在苏桐的面前停了下来,声音中的嘲讽呼之欲出:“走啦?”
苏桐沉住了气:“走了,”看了看陆天明,“陆总,怎么样,鼻子好着呢。”他不提鼻子就算了,一提鼻子,陆天明眼里简直要闪出火星子来,但他没喝酒的时候,是货真价实的老狐狸,没有那么容易失态,只是冷笑一声,苏桐不依不饶:“江湖险恶,多保重啊,万一断的不是鼻子是其他地方,那就糟了。”
陆天明沉下脸来,一字一顿:“我一定保重。”他凑近了一点,嘴里的臭气喷出来,叫苏桐反胃,“不过,江湖对你来说更险恶,下半辈子啊,小伙子好好走。”拍拍他的肩膀,“最好走远一点。”
他扬长而去,最后那句话说得特别大声。
那一瞬间苏桐没有反应过来陆天明什么意思,但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走出写字楼大门的时候,正午的阳光非常强烈,晒得苏桐额头上一阵一阵的刺痛,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连那个纸箱子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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