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半步,站了两个人,一个十七八岁,柳叶眉、杏眼桃腮、白里透红的圆脸姑娘,体态丰润。另一个婢子打扮,低垂着头看不清面目,看装束尚未及笄。
见老太太盯着自己看,樱桃抿嘴笑了笑,唇边漾起两个梨涡。
老太太就喜欢这种福态,看着就喜气的姑娘,不等张启栋请安结束,忙招手道:“你叫什么名字?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见张启栋示意过去,樱桃走上前跪坐在老太太脚边,任由老太太打量。自己则持了榻边的美人锤,熟练地给老太太敲起腿来,手法娴熟不轻不重,舒服得老人家眉开眼笑:“真是个乖巧伶俐的孩子。”
心中惦记着要替小孙子讨来清辉的差事,此时张老太太就笑着露骨的欢实,好听的话也是像不要钱似的,拼命地夸着。
“樱桃是青辉县令膝下收的义女,孙儿得了县令青眛,就送与孙儿作铺床叠被、红袖添香的人。既然祖母喜欢,孙儿就留她在这里陪祖母解闷儿,也替孙子尽一份孝心。祖母,县令夫人调教的婢子好,樱桃可比祖母送来的荷香要听话的多。”
张启栋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屋中欢笑的人却一噎,如有巴掌狠狠拍在脸上。
本家送一个怀了孩子的二等丫头去清辉,张启栋就还了一个县令的义女,还是清白之身的贵妾。两者清浊贵贱,如云泥之别。
张老太太捶着胸口猛咳起来,樱桃乖巧的从桌上端了热茶,伺候老太太喝上一口,还轻抚后背帮她顺气。
张老太太心中有苦难言,看着樱桃那喜人的梨涡也觉得刺目了:“她是你的伺妾,还是放在你身边才是正理,哪有祖母霸着孙子屋里人不放的道理。”
“张家门风高德,还没有妾越过妻的,孙儿现在还没有正妻,留了姨娘在院子里也不合适,未免的人说长道短,还是养在祖母身边最妥当。”张启栋温言劝说,可这话始终像刺扎得听的人难受。
一旁默不作声的张庆祥见老太太脸色不大好看了,怕又惹的张启栋不高兴,皱眉道:“母亲,难得栋哥儿一片孝心,你就留下吧!”
见儿子都在帮张启栋说话,再推三阻四就落了张启栋面子,张老太太只得把这个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那桩丑事的姨娘留下。
樱桃不是一般的丫鬟,她还是一个贵妾,是一县之主的义女,张启栋有胆子冷淡放置一边,张老太太却没那个胆子使唤,这个刺入肉里的钉子就这样留在了上房里。
赵氏在张启栋迈进屋,就把目光落在了红绡身上,赵平说过,清辉那个“表姑娘”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子。
她打定主意,只要这个野丫头敢来江州,进张府,落到她手中,就要抓了冒充亲戚,讹诈钱财一罪送去见官。
不料张启栋只说带了婢女回来,竟然令她空有打算却无从下手。雪泓院如今被沈婆子管得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她这个当家主母连院里插一个下人都做不了主,弄得这丫头一进雪泓院她就没了办法。
赵氏看着低头躲在阴影中的人,暗自咬牙。耳中听到张老太太推脱不要樱桃,心下一动:“大公子孝心可嘉,母亲您老人家也是心疼孙儿无人伺候,不如把那个小丫鬟留下吧,这样还全了你主孙二人的情谊。”
听到是这样一说,屋里的人都看向了红绡,张启栋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意,眼中却隐隐起了寒冰。
红绡见火终于烧到自己身上,躲是躲不过去了,也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秀隽丽的脸。
张庆祥和张老太太当然知道赵氏此话是何意,那个就是清辉的“表姑娘”。
若无这个小妮子从中作梗,赵平就能顺利拿到帐薄,也许就没有张佑明牢中吃苦,身败名裂,还掏光了张家的家底,更不会有如今张启栋一手掌家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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