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件纱衣滑落,胡姬指尖挑着那条流苏腰带,向着一个方向一扬手,那条流苏腰带滑出去,直直奔向一个方向,随后落在地毯上,落地无声。
十六郎五指轮转,指甲带过琴弦,传出一连串饱满的乐声,让人想到塞外的夜晚,四周都是黄沙,当中有篝火燃起,火星噼啪蹦出来,疲惫的旅人用夜光杯盛酒,看舞姬绕着篝火舞蹈,羯鼓和筚篥一齐发出声音,洗净了一天的疲惫。
胡姬定在了一处地方,重新旋转起来,她方才身姿柔媚,眼中亦是媚眼如丝,此刻再跳回胡璇,没有任何过度,跳得飞快,腕上铃铛声连续不断,她整个人舞成一道烈酒,不用入喉已经让人沉醉。
琵琶声与羯鼓互相应和,忽然之间有一道笛声插进来,像一道清泉浇在正酣的热烈上,那里也许还会开出一朵清丽中带着柔媚的花……
随着这一道笛音,胡姬的手一扬,最后一件纱衣滑落,轻飘飘像一层云,又像是雾岚岚的山涧,灯影朦胧,琵琶四弦一声余音袅袅,众人还在回味这一场旖旎的舞蹈,便听得阵阵铃铛声响,那舞姬向十六郎行了一礼,眼角余光勾着场上的每一个人,慢慢退了下去。
十六郎席地而坐,仍然抱着那琵琶,不多时一段轻快的民间调自他指尖流出来,他就坐在那一堆轻薄的彩衣间,眼神恢复了清明。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他冷冷清清的唱,就仿佛刚刚那个极尽放纵与胡姬同舞的人不是他,琵琶只响了几声,他揉着琴弦,极其随意的弹拨几下,又接着去唱下一句: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有鼓声响起,敲在每句的句首,这时候厅内虽然仍是灯烛高照,帷幔间投下的影子仍显得朦胧,但已经没有了方才那浓烈的旖旎气息,转而像是孤天高月下清冷的石台,石台上只有一个人孤独的身影,他身边也许有酒,又也许……什么都没有。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歌声止住,琵琶声仍三三两两时不时响上几声,十六郎仍旧坐在地毯之上,他慢慢垂了眉眼,无意识的以指拨弦,思绪早已不知沉在了何处。
“十六郎醉了……”有人笑着说。
“可别胡说,十六郎千杯不醉……”有人纠正道。
王玠拿胳膊拐了一下师沅,“十六郎今日这是怎么了?”
师沅看了半晌,冷不丁说了一句:“刚刚那场舞不错,只可惜以后看不到了。”他这样说的时候面上没有露出一点遗憾的意思,反而像是再寻常不过的陈述。
王玠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师沅更加奇怪的反问他:“你什么时候在他府中见过两次相同的人?”
“说的也是……”王玠咳嗽两声,“十六郎号称收藏了天下美人,不过也只是图一时新鲜而已,那些美人后来都去了何处——”他忽然往师沅身边又凑了凑,“我听说十六郎每次都会塞给你一些美人,你到底收了没有?”
“没有。”师沅将他往旁边推了一下,“你若是喜欢,等他再送的时候你便收下吧。”
王玠猛地咳嗽几声,直咳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王二十五郎紧张兮兮的看着他,生怕他咳出什么意外来,好在王玠止住了咳嗽,除了面上憋得有些红意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
“你这话说得真是气人。”王玠叹了口气,“我倒是想都收了去,只可惜我这副身子实在不争气,也难为了崔十二娘,明知道我是这样的身子,也没有嫌弃我,一心一意等着做我的当家主母。”
“嗯……”师沅点了点头,“换做我是崔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