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可说是上阵亲兄弟，默契十足。到这时，才发现两人之间竟也有了无法言说的隔阂。

    目前的墨氏，俨然已经站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上，李氏有自己的考量，自是无可厚非的。所以才会等到少主回京这天，李氏家主才堪堪现身，他那些干巴巴的言语，用在这里是如此的无力。

    自噩耗传到广元之后，墨阳从刚开始的愤怒交加到后来的悲痛欲绝，再到回复平静只花了短短半月。

    一路从广元没命回京城，跑死了不知多少匹马，众人早就疲倦不已，他精神十足，面色如常，照常吃饭休息，只是话少得可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一夜之间就变了一个人。

    回到宁国公府的时候，门口已经满满当当站了一堆人。

    墨阳从容下马，目光不动声色在人群里游荡了一圈，眸色变得幽暗了些，然后往里头走去。

    “墨阳哥哥！”

    这声音清脆动听，语调轻快，众人目光移过去，只见她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身姿轻盈，连脚步都透露着无边的欢快，她冲到墨阳面前站定，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公主。”

    墨阳轻唤了她一声，微微退了两步，与她保持了合乎礼教的距离。

    “墨阳哥哥，你回来了就好了。”

    七公主一双杏目亮极，脸上笑意未减，说着就要上前去拉墨阳的袖子。

    众人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面上表情各不一样，有艳羡的，有好奇探究的，有震惊诧异的，有等着看好戏的。

    墨阳不动声色的动了一下脚步，避开了她的碰触。

    “公主怎么在这里？”

    墨阳声音十分平静，和公主的兴奋欢快比起来显得十分冷漠。他看了看公主，最后落在人群中一个穿内侍服的人身上。

    那人察觉他的目光，先是干咳了一声，神情略微窘迫。

    七公主自然是随着他一起前来的，这天底下敢这么干脆拒绝她的，还真没几个人，他当然是没那能耐的。

    然后，他往前挪了一步，换上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十分有礼招呼。

    “墨将军。”

    “李公公亲自前来府上，怎的还在门口候着，府里下人实在失礼。”

    “太子可说了，将军此番远征屡立奇功，是咱们大靖国的有功之臣。”

    李全是太子驾前贴身伺候的心腹，为人处世既不张扬，也足够机灵，太子用他用得十分顺手。

    站在角落里的李希听他这几句话说的，对他的身份十分服气。既不动声色掩盖了七公主适才在灵堂内的失礼，又掩盖了众人不得不跟着七公主一起到门口候了他一个时辰的无奈，同时还表达了太子对墨氏的看重。

    “公公此番前来，想必是有要事？”

    墨阳始终面色平和，言谈举止得体，态度不卑不亢，全完符合一位世家公子，家族领导者的风范。

    “将军客气，咱家来一来是替太子前来问候一二，顺便传一道手谕。”

    李全说着，扬手举起那所谓的手谕。

    墨阳退后几步，缓缓的俯首跪下了，垂下的发丝挡住了他那眼底涌动着晦暗难辨的幽光。

    一干人等，也在十分震惊的情况下，屈膝叩拜。

    内侍官尖细的朗读之声，府内隐约的呜咽哭声，远处的惊觉寺传出古朴悠长的钟鸣声，胸腔那颗心脏疯狂跳动的轰鸣之声，这些声音一时间混合在一起，显得如此不真实。

    到这一刻，在自己家的门口，迎接他的没有慈祥的祖母，没有温婉的母亲，没有宽厚的父亲，他才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才真的意识到，父母双亲，老祖母，所有的亲人都走了。

    从今往后，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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