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崔绩一同进关，身后，哑巴车夫跟着士兵将马车驶了进去，谷雨依旧呆愣愣的跌坐在原地。

    他何曾被如此对待过他七岁时便被裴母指给了裴璎做书童，裴璎虽然跳脱了些，但向来仁厚，从未苛待过他，甚至空闲时还会教他识几个字。他的母亲也是在裴母身边侍奉多年的老人，当年跟着裴母魏氏一同嫁到裴家，多年来颇得宠信，在府里甚至那些个庶出的哥儿姐儿们也要敬她一声兰若姑姑。他虽只是个下人，过得却比很多小户人家的公子哥儿过得还要舒坦。今日曲清河所为让他不禁升起不详的预感，他的好日子可能要到头了。

    谷雨捂着屁股委屈个不行，公子怎的就突然变得这般粗暴了，好像是那日临安城会友后开始的努力回想却一无所获，再抬头，却是撞进曲清河冷彻骨髓的眼眸中，这才慌忙爬起身追了上去。

    收回眼神，曲清河又换回淡然清冷的模样，只是心中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晚宴过后，宾主尽欢。天色已晚，曲清河自然而然歇在了山海关总兵府的客房里。

    沐浴过后，曲清河穿着单薄里衣盘腿坐在榻上，烛火昏暗，将她的脸照的晦暗不明。袖口被高高卷起，腕上的鞭横依旧狰狞，已经过了好些日子了，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不紧不慢取出药膏给伤口上药，曲清河知道，伤口不能愈合，多半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长孙研的灵魂已经离开，这具本该死去，只是她的灵魂强行进入躯体才没有腐烂，可到底身体已经“死”了，伤口的愈合自然也跟着慢了下来。她现在的状况状态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或者，用“活死人”来形容更加合适。

    给全身的伤口仔细上过药后，曲清河整理好衣服，就着烛光与清茶看起了路上因为无趣随手买来的话本。

    细微的吱呀声传来，是房门被打开又被合上的声音，不用抬头，曲清河也知道来人是谁。未经主子通传便敢擅闯主人房间，裴璎倒是对他这个书童宠的厉害！

    “公子可睡下了”是谷雨刻意压低的声音，看清榻上的人影后他又道，只是声音提了不少，“今儿白天公子怎可如此冲动，夫人她……”话还没说完，便撞进曲清河那是似笑非笑的眸中。

    “谁准你擅自进来的”

    “从前……”曲清河唇边笑意更甚，谷雨有些不敢再说下去了。可是他还是觉得，公子年幼，遇事难免意气用事，他得帮夫人看着点公子才是。

    “那王子靖背后王家是京中望族，若是从前老爷还在自然不怕，可如今裴家只剩了个空头爵位，公子该忍让才是。”一番苦口婆心，谷雨显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正确。

    “说完了。”曲清河的眼神愈发冷了，“说完了就滚出去吧。”

    合上话本，曲清河已然没了兴致，吹灭烛火后房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忍让她的人生可从来没有过忍让这两个字。招惹过她的人她从来不会轻饶，可若是裴氏众人都像谷雨这般自折脊背……

    呵，士族的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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