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巷里。
白山水横躺在半麻袋谷壳上,全身说不出的燥热,脑子放空,眼皮像被跳蚤扯紧,跳动的厉害。
街道上的雨淅淅沥沥下着,时不时有几滴豆大的雨点,从年久失修的小巷屋檐上残破瓦砾上滴落,浇落在白山水的额头。
随后,白山水的两撇笔直眉毛间便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泛起犹如雨点落在青石板上溅起淡淡雨雾。
此刻,少年瘦弱身体内正散发出不可思议的热量。
白山水对这一切似乎没什么察觉,此刻他只觉得身体即轻飘飘软绵绵又沉甸甸的,像阴霾天空的一朵乌云。
偏僻巷弄里不时走过急匆匆赶着避雨的行人,却少有将目光奢侈的投到贫民区一个流落街头的孩子身上。
衣衫褴褛的流浪儿而已。
自从青衣剑冢被洗劫后,再没有往日风光的西陲小城青羊城里,这样的可怜人比比皆是。
雨一直从昏白的天空下到了接近傍晚。
附近几家稍微富足点的院落里已经亮起油盏。
高烧很容易烧坏一个人的脑子,在这样雨天里,冷热交替,每天都会可以带走几条流浪儿卑微的生命。
白山水许是昏沉了太久,意识开始从混沌中觉醒。
他试图从麻袋上翻身而起,努力着尝试几次,最后只能将没什么神采目光定格在了即将化作黑夜的天空。
“或许,生命会伴随着黑夜一起消失,然后只是睡死过去,青衣剑的秘密也会随着他的身体一齐消失在世间,也好。”
白山水自嘲的想着。
“山水哥,你怎么在这?”
一声浑厚的嗓门灌入白山水的耳膜打断了他的临终思绪,旋即在他的仰视目光里映入一张宽厚肥胖的面庞。
“包谷,你特娘的不好好在家给你老娘做饭到处晃荡什么。”
白山水的眼睛露出神采旋即又暗淡下来,他尽量大声的开口保持平日里打闹玩耍的语调,却依旧中气不足。
正常人都能察觉到他的气息微弱。
不过,眼前的胖少年巨谷似乎并不属于正常人范畴。
只见他用他粗壮的手肘一把抄起仰卧着的白山水胳膊肘,丝毫不在乎什么礼数,大咧咧道:“嗨,就是我娘让我找你去我家吃饭,红烧鸭掌,嘿,今天我在摊贩二爷那捡剩下的,香哩,走吧···我去你家找你来着,你不在,这不就出来寻你了。”
白山水苦笑摇头。
“:胖子,就没见我要死了吗?你去吃吧,就别浪费这口粮食了。”
闻听此言。
白山水原本被抄起在空中的瘦弱身体,突然猛的一下被放了下,重重的摔回麻袋之上。
疼得白山水呲着牙,直咧咧。
“吓,山水哥,你说啥胡话哩。你这面色红润有光泽的紧,睡傻了?“
包谷不管正疼得咧嘴直哼哼的白山水,重重的一巴掌覆在他额头,一脸的惊疑。
“松手,你不觉得我额头滚烫的厉害吗?”白山水翻白眼道,他是真没那个精神气折腾了。
青衣剑冢的血脉在自家一手建立的城池里流浪,也就只差着没落魄到去乞讨过活,好在这市井遇见了心底憨厚的包谷,才有了一处废弃柴房的像样容身之所。这几年二人无事的时候水里摸过鱼上山搂兔爬树掏过鸟窝,只要带点荤的,弄熟了都给填补进了白山水着虚弱到令人发指的窝囊身体里了。
别看包谷说的轻巧,什么卖鸭掌二爷摊贩里捡剩下的鸭掌,谁不知道那二大爷是出了名的抠门汉子,连他自家丫头闺女一年到头也就是吃上一顿半顿的红烧鸭掌,那还得指望了中元节那天乡亲们都图个喜庆多去猪肉摊齐大娘那里要块肥肉,过个好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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