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串葡萄一样的、挂在马鞍后面的东西。
一串荣人的首级。
靺古兵总以首级计功。这其实没什么,荣军也是这样。但其中有个人头特别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小小的,大约五六岁女童的头颅。
小女孩留着南荣女童常见的双髻发型。但其中一个发髻拆开了,跟其他人的头发绑在一起;一只眼睛被干掉的血糊了起来,另一只却因为头发吊着的关系微微拉开,从阿武乱的方向望过去,那只半开的眼睛似乎一直凝视自己。小巧的嘴唇在斑驳的血渍中微张着,好像为莫名其妙的死进行无言的控诉。
这么小的孩童也不饶过?
可恼啊,这些靺古蛮子!
一个残忍的念头闪入阿武乱的脑海,他决定自己要比他们更残忍。
于是,原本已经放下的箭又提上来了,这回不瞄腿了,直接锁定马鞍后面那只恐惧的眼睛。
就在少年终于听清楚弓响是从路边破屋里传出来的同时;一枝箭也已经精准钻进他右眼窝。
剧痛让他连叫都叫不出来,便仰着头倒下去。
阿武乱用俐落的动作又抽出另外一枝箭,搭上弓弦。
再一箭!
这箭粗暴地贯穿少年的手掌,像根卯钉一样,把他整只手臂牢牢钉在城墙上。
这时候,愤怒的阿武乱从阴影中冷冷地闪出来,缓缓走向少年。
那可怜的孩子跪在城墙边,除了左手被箭钉在墙上外,其余全身都在抽搐扭动。眼窝上插着的那枝箭,就像一根从面孔长出来的树枝,冒着白气的鲜血随着脉膊的节奏,一股股从伤口边缘喷溅出来。原本红通通的脸开始迅速发白。
“都是出来打仗的,你别怨我。”阿武乱这些话与其说是对那少年说,听起来更像是在安抚他自己。“杀她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也会被杀吧?如果荣人孩子的命在你们手里不值一文;那么你的命在我手里也不值一文。”
阿武乱深呼吸一口气,夹杂着尸臭与火场焦味的空气令他隐隐作呕。
这一整天杀了不少人,但年纪这么小的却是没有杀过。他把头转向别处,目光一刻也不愿再落在这个自己一手造成的痛苦躯体上。
他活该。我没做错。
阿武乱在心里不断自我安抚,用力吸了一口气,试着想找点其他更有趣的事情来做,以便忘掉刚才那恶魔般的自己。
对了,不是说要挑坐骑吗?
他眯着眼,认真打量着那两匹乖乖留在原地没跑的、粗犷矮壮、全身毛绒绒、前额鬃毛都绑了一根白缨短辫、腿上还有些淡淡斑纹的靺古马。他很快发现了,马儿身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长短兵器。
“这…简直就是一座带着跑的兵器库!”
的确,马刀、匕首、狼牙棒、短斧、钩绳、弓、箭囊、标枪甚至长矛,啥鬼东西都有。
两匹都是这样。估计跑掉那匹老爸的马带了更多。
可见靺古骑兵是一种准备充分、每个人都可以独立作战、随性使用兵器、打起仗来相当灵活的兵种。
阿武乱心中暗暗吃惊,终于明白所谓天下第一骑兵并不是浪得虚名。
但天下第一骑兵的坐骑挺让人失望。高头大马一直是阿武乱的菜,所以他特别挑了哥哥的那匹较大的栗色马来骑。但跨上去后,还是立刻无语。比起雪沐来,靺古马骑起来整体视线矮了一半。
阿武乱试骑几步,感觉什么都不对劲。
是因为靺古马比较矮吗?北族的鞍具坐不惯?还是因为心情不好?总觉得骑上后浑身不舒服。直到回头瞧见系在马鞍后面那串首级,才恍然大悟。
同胞的怨念太重了啊!
他跳下了马,一刀割断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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