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女人们的指示,阿武乱找了那座不起眼的小竹桥。他下了马,徒步拉着雪沐踏上竹桥。
桥很争气,虽然每一步都上下弹晃,人马倒也安然过了河。
阿武乱松了口气,摸摸雪沐的脖子,然后一翻骑上了鞍,继续往南门而去。
遇上那女人后,阿武乱一路都有点恍惚,似乎忘了进城的目的,满脑子都是那双玛瑙色的美丽眸子。
问题是。那女人到底长得怎么样根本没看清楚啊!
但那对说话时微微眯着、微醺般的、慵懒的玛瑙眸子真的很美。
真的很美,很美,很美。
这就够了。
他从不否认自己好色,女人的胴体常令他痴狂着迷。但因为一双眼睛就砰然心动,这却是第一次。
遐思没能维持多久。
骑进了南大街后,浓密的战争气氛很快就把他拉回现实来。
原本闷响在空气中的炮声与杀声,在这里听起来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震撼。
阿武乱终于可以清楚感受到一墙之外,那二十万兀兵破城的决心。
南大街上满满是人。马已经没办法跑了,只能慢慢骑。阿武乱小心翼翼拉扯缰绳,引着雪沐在拥挤的人群间寻找空隙踏过去,深怕牠的大铁蹄踩伤了人。
愈接近城门,人就愈多。街道的一半,被一群排着队准备上城墙战斗的屯驻大兵占了。另一半充斥着各种忙碌的人们,扶着伤兵离开战场的医人,推着装满水桶的般载车往火场走的老人,哭喊名字找人的妇人,袈裟上溅了血的僧人,扛着各式各样的铁器赶往下个地点继续赶工的工人…但不管是什么人,几乎人人身上都负了伤。街边的屋檐下,躺着许多血肉模糊的民众,大部分动也不动,看不出只是受伤还是已经死了。空气中弥漫着尸腐、血腥、汗臊、屎尿味与火场焦烟混合而成的一股战场特殊的臭味。
这味道是阿武乱从没闻过的。
他倒吸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一件其实早该明白的事。
打仗,可能没想像中有趣。
一早以来,一直洋溢在脸上的兴奋消失了。
阿武乱神情严肃地慢慢骑着马,慢到足以让他居高临下好好观察四周的人们。
他实在分不清楚底下的人谁是兵谁是民,无一例外,每个人都瘦成乞丐般干黄骨感。脸孔,发须、皮肤、衣物全蒙了层厚厚的灰。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也或许是用来充当甲具,只要能用来遮盖体肤的布料,就算是棉被、地毯,甚至是米袋,大家全套上身。一些人手上拿着老旧残破的武器和农具,以及其他不知道要用来做什么的更残破的东西。所有人的模样都狼狈到令人忍不住想轻视,但一想到就是这群坚忍不拔的人们,挡住外面那整整二十万的虎狼之师,又打从心底对他们肃然起敬。
在这里,不再有人对漂亮的骑马武将欢呼了。可能是没力气,也可能是看破不可能再有援军,或者根本没注意到他。只要是还能打仗的人——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少年还是老头儿,都默默地朝城墙前进。没人指挥,也不需要人指挥。两个月来,前往战场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养成了的习惯,是只要肉身还能运作就必须做的事,不值得怨叹也不需要惊恐。看着许多刚从城墙被抬下来、以各种方式死伤的同胞,他们不但没有退缩,反倒更像一种鼓励,鼓励这些还活在痛苦中的人们加快脚步,迫不急待前往最容易丢掉性命的地方,好用死亡来解脱这无穷无尽的战斗。
撑了这么久,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大家真的都被折磨得非常疲倦了。
这里已经距城墙不远,在兀军弓箭的射程内。开战没多久,城外射进来的火箭就让附近的屋舍全部陷入火海。焦黑的门窗和颓圮的屋顶不断滚出黑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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