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定于戌初刻，宫中亦有规矩，须得在亥时一刻回宫，灵璧穿着赤色团凤纹吉服走进欢哥闺房，喜娘将她面上的细绒毛以绒线绞去，便称作开脸儿，以示新妇，灵璧接过新贵人手中的锦盒，自里头取出一对镶红宝石赤金簪，那红宝石雕作合欢花模样，她让喜娘退至一边，将簪子插入她乌油油的发间，姐妹二人于镜中对视，“合欢花昼开夜合，相亲相爱，寓意，是温柔长久、夫妻和合之意，我得不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盼着你能和阿灵阿得到。”

    欢哥笑道：“娘娘放心，臣女明白的。”

    戌时刚到，一等公府上的迎亲花轿便至，阿灵阿骑在马上，远远看着高大健硕，只是眉目之间却依稀可见骄横之色，隔着帘幔，他向灵璧叩首一礼，灵璧道：“你二人婚事乃天家赐婚，既是家礼，也是国事，本宫少不得嘱咐你几句，欢哥是本宫唯一的亲妹妹，盼你好生对待她，让她平安喜乐，你夫妻二人也可携手一生。”

    阿灵阿拱手道：“奴才谨遵德妃娘娘教诲。”

    灵璧颔首，命喜娘搀扶着欢哥出去。

    送嫁之后，也便到了回宫之时，灵璧洒泪辞别阿玛，行至琼苑东门，她下了肩舆，道：“难得这样无风月夜，空气清新，不如走走。”

    端嫔跟在她身后，“看着欢哥出嫁，我倒有些恍惚，这一生，这样鲜红的嫁衣、这样唯一的夫郎，咱们这样的人是不可得了，只能留在宫中，与无数女子分享天子。”

    灵璧回眸看她，心中亦是慨叹，如水月光倾泻一地，将宫道渲染得宛若银箔铺就，这里锦衣玉食、珠围翠绕，却也是红墙黄瓦、高墙大院，一生的闭锁，“皇上的心大半是在前朝，只有一小块留给后宫和皇嗣，到咱们身上，一人能有多少？咱们年华老去，可伺候皇上的人还是鲜嫩如花蕊，届时咱们谁不是白发宫妃闲，能得意一时便得意一时罢了。”

    端嫔笑道：“皇上待你自是真心，难道你……”

    她话未说完，便见永和宫众人皆跪在正殿之外，抬眸看去，正迎上梁九功为难的神色，正殿微暗，却有男子的喘息声夹杂着女子的饮泣声传出。跟随皇帝多年的灵璧和端嫔自然听得出那是什么样的声音，可正是因为听得出，才更觉得一阵阵翻涌的恶心，梁九功慌忙迎上来，“德主子，您……”

    灵璧睨了他一眼，目光冷凉如霜雪，“如今我这永和宫成了乾清宫的寝殿了吗？”

    梁九功垂首，竟不知如何作答。

    灵璧越过他，却是茯苓、阿葵等人拦在头里，阿葵、曼冬、元冬这等心浮气躁的便不必说了，连茯苓面上都有怒色，灵璧心中的空洞扩大，她僵直着手，缓缓覆在门板上，却不敢推开，“青筠呢？”

    茯苓张了张嘴，终是低下了头，余光却瞥向西次间内，眼中满是不屑与嫌恶。

    灵璧粗喘几声，只觉眼底生疼，似有滚烫的东西要涌出，可却被她生生地克制住了，半晌她缓缓推开门，冷寂的风随着她的动作灌入殿内，将交缠中的二人惊醒。

    赤裸裸的、白花花的肉体直直刺入眼帘，是皇帝的慌乱、青筠的羞愧，是明黄色夹杂着豆青色，那样鲜艳，西次间匡床上的小几打翻在地，各色小点干果撒落一地，甜腻的气息混合着男女情事后的味道袭上，灵璧忍不住胃里的翻腾，吐了一口酸水出来。

    她不想再看，这个她住了十年的地方，她曾经和皇帝习字学琴的地方，若是连这里都变得如此污秽，天大地大，她又该去往何处？！

    皇帝慌乱地披上中衣，趿拉着靴子，走到她面前，“灵璧……德妃！”

    灵璧甩开他的手，像是沾到了什么不洁之物似的，狂乱地擦拭着被他触碰的地方，她一壁擦，一壁退至西次间的槅扇处，撞倒了高足几上的宝石海棠式盆景，哐啷的碎裂声响起，给这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