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是生者独有的特权,所以神明是不会入梦的,他们永恒的记忆会刻下在时间之河的流逝里所知晓的一切,直到所有存在的痕迹都逐渐隐晦不明、直到所有的过去都在他们自己的意识里尘封。
所以在古老的传闻里说,如果神明也做梦的话,他们就将会梦见乃至改变这整个世界。
即使早已经陌生了睡梦究竟是怎样的滋味,夜安歌有时候依然会感到怀念,怀念那些遥远的过去。
自己尚还未成为以“夜安歌”为名的死神的过去。
对于神明而言,这或许依然是一份的不成熟,但也正是这一份曾经属于凡人的脆弱与遗憾的残留,才让如今的他能够更加清醒并透彻地洞察着尘世里的纷纷攘攘。
经书上所言众生皆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缘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
何也?
众生一生都炽然地贪爱自己的身心,这种执著就如同猛火一直燃烧却不曾止息下来,这份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执着,最终却化成了痛苦的源头,变成了煎熬。
“众生皆苦”,这是来自佛者的诠释,夜安歌能够领会,却并不认同。
人,并不“是”什么某种固定的存在,而是逐渐“变成”什么存在,所以人才拥有着可能性。也因此,作为人的生灵才不是机械,也不是时空与命运中的被拧上发条的玩偶。
存在的意义并不是生而赋予的,而是因为“存在”的本身,所以逐渐拥有。
在此间的无限轮回,也因为这份可能性,而变得完整。
这便是他所得到的答案。
……
窗外的雨水簌簌,似乎比夜安歌记忆里那座城市的雨季还要绵延漫长。
临穹漫长寒冷的冬日也即将在新春之后走向尽头,窗外不尽的倒流的水下,默默滋生着在春日之时会萌生的植物根芽。
“arilshrs
(四月的阵雨会带来五月的繁华。)
阿夜似乎很喜欢这个古老的异国谚语。
作为黑猫的她于海洋对面的那一方世界尽头之处诞生,她曾经陪伴着一个伟大的灵魂统御着古老的王朝,却在最后的结局到来之时,被永远地放逐。她在两千年漫长的光阴里已经流浪过太多的大地与国度,却依然没有找到自己的魂归之所。
所以她成为了神明。
夜安歌还记得许久之前,阿夜第一次遇见他时,所问的那个问题——
“你寻找到了那个唯独会属于自己的地方了么?”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我以为,像我们这样的存在,皆是为了回归于某处,才会不断地往前寻觅。前进的道路,便是回归的道路。”
当时的他,仍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他只能说:“那在真正地走到道路的终点之前,又有谁能看得到呢?”
这便是轮回——此间、彼方,青葱、苍老,不断相遇、不断相离。
相逢不远,因此离别不远。谁都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但是等到与那个年少的影子重逢的时候,才发现——
原来有些东西,一直都没有变过;原来有些以为一生都不会变得东西,早已经不是当时的模样。
没长大的孩子和长大了的孩子,就成为了彼此的镜子,互相依存,互相发现,互相珍惜。正是因为能通过彼此的眼睛看见自己独自所无法看到的东西,所以由互相的存在而达成了完整。
……
“rsrahyuarasrar”
如果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那无论是自己、是他人,是凡人、是神灵,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所有的人,都只是这个世界的局外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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