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乐,当时的情况,另投他门断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无从选择,只能押上性命走上这条不归路。他知道自己的身躯远不够强壮,手中可用之人物也难当大任,恰如巧妇强为无米之炊,只能让自己尽量坦然地赴这死局。现在死亡临近,他求仁得仁,自然要解脱了。
谁料此时一只纤细孱弱的手偏偏要伸进黑黢黢的污泥中,拼了命地要把他拉上去,慢慢暴雨停歇,微弱的光亮中冰雪渐渐消融,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却看不见她的模样,只有眼泪如同温热的甘泉,滴滴答答落在自己龟裂的身躯上。
落泪的是露华。
清洗,上药,包扎,熬药喂药……再也想不到还应该再做些什么,她就开始一动不动地坐在平楚床边,看着他。
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哥哥,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那时候他们谎称是沈小姐的哥哥,带妹妹来看病,她当时还是个口无遮拦的小孩儿,奇怪地问为什么当哥哥的长得比妹妹好看许多,气得沈小姐的贴身丫头,那个叫“如衣”的,直跳脚。
后来自己献宝似地说会吹笛,叽叽喳喳地打听到他会弹琴,兴冲冲地非要一起合奏。还记得当时是在小楼后面的一片茂密竹林里,她郑重其事地在厚厚的落叶上铺了绸布特意给他坐,自己则站在一旁——这样两人高度和谐些。吹的也只是当时正在学的曲子,本来是想炫耀一下的,他如果不会那就再依他换首来和,谁知他只静静听了一会儿便轻抚琴弦,融了进去。
笛声本比琴声高出许多,很是难和,露华知道,所以吹得悠长舒缓,平楚则淡淡地为笛声做铺垫,大大减弱了笛音的哀怨之气,典雅而不失风韵,听得人神游形外,不能自已。
于是这人,这曲就一直留在了她小小的心里。
露华想到这儿,又看了床上的平楚一眼,这么多年过去,他的五官更加俊秀如玉,真似雕出来的一般。
当时她年纪小,常年没有父亲和兄弟陪伴,看他每次和那两人一起总是浅淡淡地笑着,自然忍不住想靠近。后来没几年隐约听说他好像和那沈小姐有了婚约,可两年前又听说两人断了亲事,沈小姐反而被许给了张大哥。那时她已懵懂知些情事,心里既觉着松快又隐隐有些迷糊:沈家小姐那样的人儿,怎么还会有两个人都想牵扯她呢?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自己那样亲近和钦佩的人。
但无论如何,这之后好事是他再来,身边不再总有三个跟屁虫碍眼了,坏处是他再也没有以往的笑容了。看着他总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她一边心疼,努力想跟在他身边各种耍宝卖乖,逗他一笑;一边愈加厌恶沈小姐那薄情寡义,不知好歹的女人。
如今两人又突然同时出现,还都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她心里先是不舒服,可随即就下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照顾楚哥哥,让他知道谁才是对他最好的一个人。
可那都是争强好胜,不可言说的念头,现在和他单独待在这房间里,彼此的呼吸都在耳边如此清晰,她内心的柔情开始肆意地生长,忍不住摸上了他煞白的脸,心痛和落寞徐徐浮了上来。
正胡乱想着,门突然被推开,露华吓了一跳,慌忙拉下床帏遮挡。
“别遮了,我都知道了。”
“娘,娘,他无处可去了,我们若是不收留他,他一定会死的!”露华听着母亲有些无奈的声音,生怕她会赶走平楚,急着苦求。
“我没说不收留他,他不是好好在这吗?你先出去前面看看你沈姐姐吧,我会看着他的。”
“可是……”
“去吧,你沈姐姐更需要人照顾。”
露华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惹母亲生气,只能三步一回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房间。
桃娘走近检查了下他的脸色,体温,气息和脉象,确定露华处理地还算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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