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来的那年,我十二岁。
当时是村长在村口遇见了他。他头发花白,衣衫褴褛,带着一破布麻袋,一趴趴在村口那块地上一动不动。
跟一具死尸似的。
当时人们都建议给他点吃的喝的打发他走得了。
可村长却毅然决然地收留了他。
若问其中的缘由,大概是那个老头长得很像村长已逝的爸爸吧。
村长动员了全村人帮他修房子,照顾他的衣食寝居,于此同时,还经常安排一些孩去陪他玩儿。
“这样的老人一定会很喜欢孩子吧。”村长说,“因为他当年也很喜欢孩子。”
可是,适得其反。
给老人的房子算是姑且住进去了,但提供的食物他很少吃,大都分给了来他这儿玩的孩子。
他唯一的索求,就是农耕器具。
刚来进屋的第一天,他就在自己房子周围开垦田地。
他看似把食物分给我们,但实际上似乎不喜欢我们。
以至于孩子们都非常讨厌他。
他一句话都不跟我们说,只是自己默默地看向窗外。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
老头很奇怪。
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记不清自己的岁数。
从何而来,又因何至此,他一概不知晓。
当然,这是不是装的并不重要。
他是村长尽孝的对象这点便足够了。
换句话说他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死了埋这儿也没关系。
他的生活简单,也没什么危害村的行为。
关于来历,村长也去查过。
他刚来这儿的时候衣衫褴褛,大概是经过长途跋涉来到这儿的。
方圆几十里的村都表示对老头没印象。
于是乎村长也放弃了。
他也在我们这儿安定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他一天天早出晚归地劳动着。
粮食由村委一天天送到他家。
我们孩轮班似的一天天去他家度过最无聊的一天。
直到……
·
“我们还有多久到啊?”如果你很久不说话,身旁突然有了个可以搭话的对象,想必你也能提出这样毫无营养又毫无价值的对话。
“还有两天左右吧。”铭说,“半个时辰前你刚问过。”
我背着厚重的包袱,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怎么?背不动了?”铭在我跟前,“帮你背点?”
“不用,你陪在后头聊聊天就好。”我抬头仰望天空,夜色正好。
·
村长死了。
全村人始料未及。
据说是死于心脏病。
但第二天,一切都还是照常运行。
村长的儿子当了村长。
但他并不像村长那般疼爱他的“父亲”。
他撤走了所有的粮食补给,命令全村人不许与老头有任何交往。
新村长断定,老头就是一扫把星,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平日里那些孩子也释放了怒气,来到老头的屋子前又是敲又是骂。
所有的父母也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去接近老头。
在这个萧瑟的秋季,有那么一缕希望。
老头自己耕作的作物成熟了。
麦恣意地摇曳在夕阳下。
看到此情此景,我对老头崇敬万分。
打从一开始,他要是靠着别人而活的话,现在的他肯定活不了三天。
就凭着他那布满老茧的手,创造了一个生命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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