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绫本不想理顾凌羽,听了这话就不觉冷笑:“我怎么知道你的话能不能信?你是我的仇人,被我关在地窖里日夜折磨,你不恨我?我和雪浪没有武功,若给了你解yào,不是束手就擒么?”
顾凌羽一愣道:“……你说得对,可,”江绫所说理所当然,他左思右想,竟无能说服她的理由……然而地窖里日日夜夜的仇恨折磨,浇灌的是他负罪痛悔纠缠结出的恋慕之花。他没有她,早已活不下去。顾凌羽心下怅然,如实托出。
“阿绫,不论你信不信,我现在确实是诚心诚意跟着你赎罪,只当九回庄的少庄主已经死了。”顿了顿低声道:“你若就把我杀了,也躲过了爹的追查,你和雪浪从此也是浪迹天涯,不会再有报仇的机会了。种种抉择,我只盼你再三慎重。只要你做好决定,你怎样对我,我绝无怨尤。”
满口胡言,鬼话连篇!雪浪还要上前去给他一巴掌,被江绫按住了急着叫:“小姐,你难道真的信他胡说!”江绫沉吟道:“我说的话,你都会听吗?”
顾凌羽立刻发誓赌咒:“我愿意做你的奴仆,我说过的!”被她扶起了脸,细细端详。顾凌羽痴痴望着她不放。江绫终于道:“好,那我就赌一回。”将解yào瓶子找出来整个丢给他:“你自己收着罢。”雪浪气得跺脚:“小姐!如果不将徐少爷杀了,我们怎么跑得掉!”江绫已道:“阿羽,你恢复内力后,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是把他丢到地窖里。”顾凌羽欢喜道:“好。”
雪浪见拦不住,突然红了眼:“小姐,我知道你不想杀徐少爷,可是、可是!”她泣不成声:“江家!江家!四十八口!”
江绫蹲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别哭。”
“如果小姐不愿意背这条命,我来就好了!我不怕!徐少爷要是做鬼也只会来缠我!”
江绫叹道:“别说傻话。你不知道是我……”犹豫一会仍道:“徐家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那又怎么样!我不管!我不管!!!”
江绫摸了摸她头,温柔微笑:“把他锁在地窖里,他出不来的。谁知道他在里面是不是饿死渴死,或者怕黑怕得受不了,惊惧而死?”她微微出了神。“是我对不起徐大哥,也对不起雪浪你。就这样吧。他能不能活着出地窖,全看天是不是救他了。”
雪浪恨得在她怀里乱捶拳头,放声大哭。顾凌羽运着功听见江绫的话,心中突然有了些犹豫。徐师兄也要被关么?他至今仍不敢回忆自己手脚无力被关在黑暗中的苦楚,若不是一线清明等着江绫来,他早死了。如今徐子奚却没有人来救他……纵然化功散有时效,几天时间,他熬得住么?
一时收了功,他还不能回神,恍惚道:“阿绫,我好了。”虽然仍是虚弱,周身气息流转,看得出已大不同于往常。江绫看他两眼,确信他没有过来反扑,别过头道:“把他丢进去吧。上锁铺好床褥,我信你做得来。”推着雪浪:“我们去收拾东西,该走了。”
顾凌羽便依言把徐子奚扛起,走到地窖里,将他放在自己躺过的稻草堆上。外头的光明亮,稻草处照不到,一片昏暗黑沉。顾凌羽不由得跪下道:“徐师兄……”
徐子奚又怎会再回答他。
“师兄……万般不是,我代阿绫向你赔罪。”他慌慌张张磕了两个头,明知自己没有资格,明知今后一别,自己与他生死难料。踌躇半晌,张口想说些什么,脱了口的声音却道:“阿绫、阿绫……”顾凌羽还记得那日都锦楼上,他们说起那个痛失双亲,坚强善良的好姑娘,徐子奚的目光如何温柔暗慕,然而他昏迷之前眼神又是何等的痛彻心扉。被挚爱之人背叛,一朝美好假象,分崩离析。
那时他口中还在叫:“阿伊!”
他爱的是阿伊,从来不是阿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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