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名夏和钱谦益,在吴争心里,其实是死了的人。 这不是恶意诅咒,而是事实。 沈文奎死了,死得壮烈。 按理说,凡是与江南有牵连的,清廷都不该放过。 而长林卫的细作,亦是传回如此的消息,也难怪吴争有此定论了。 可如今,这两个原该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吴争面前。 从这事上说,济尔哈朗还真值当吴争为他滞留徐州几日。 陈名夏值当,钱谦益值不值当? 值当! 但凡是被清廷视为不赦之人,皆值当! 这与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道理无异。 也是吴争此时最真实的想法。 “罪臣拜见大将军!” “罪臣拜见监国吴王殿下!” 二人虽同来,却称呼不同。 称呼的人是同一人。 无论是大将军,还是监国吴王殿下,都是在称呼吴争。 但吴争能听出不同。 陈名夏称呼的是大将军,而钱谦益称呼的是监国吴王殿下。 从这方面来说,奸倿小人,更懂得奉合君心哪! 存在皆合理,吴争心中感慨着,从古至今,从不缺忠臣,也不少奸倿。 这和黑白、是非、忠奸的道理一样,没有黑哪有白,没有是哪有非,没有奸倿何谈忠义? 一个称呼,引发些吴争心中悠长延绵的感慨,不是吴争善感,而是正合此时,被济尔哈朗来使搅动的一池春水。 “二位,起来吧!” 话是相同的话,可待遇不同。 陈名夏是被吴争亲手搀扶起的,而钱谦益得到的,只是吴争抽空的一抹笑脸。 “百史先生受苦了……怪孤,没有伸手相援,孤在此,给先生陪不是了!” “大将军言重了……大将军绍兴府起兵,力挽狂澜,为天下明人留一喘息之地……如今,更是挟王师北伐,震撼胡虏、复我衣冠……其功之伟,足以彪悍史册……名夏见大将军,已是自惭形秽,万万不敢当大将军陪不是!” 吴争的笑容慢慢凝结,陈名夏早在三年多前,就已经暗中效忠于自己。 可今日,他言“明人”而非“汉人”,言“衣冠”而非“汉冠”,其意,不言自明。 吴争心里苦笑,好嘛,这北伐还差一口气呢,争执天下“正朔”便不请自来了。 难道,自己真的是无力改变这二百多年大明“养士”的功德吗? 可吴争更不明白,既然天下士人感念大明二百多年“养士”的功德,清军入关时,这些人都干嘛去了? 譬如眼前这个“正义凛然”的百史先生。 倒不是说吴争讥讽陈名夏的为人,恰恰相反,陈名夏降清,是不得已,他在顺天府城破前十几天,他还建议召集山东义勇救援京师来着,京城陷落之日,陈名夏上吊自杀未果。 君子论行不论心,能如此,足矣! 人不能胜天,人之渺小,无力胜天,但凡胜天,皆是附会。 抗争过,死过,便已足慰世人之心,比起身边这水太凉、头皮痒的货,那是高洁太多了。 吴争依旧笑着,哪怕是僵硬的。 “百史先生请坐……可否与孤讲讲,敌京城军备、人心……亦或者,清廷欲何为?”吴争其实不需要听身陷囵圄的陈名夏讲述,吴争只是给他一个机会。 钱谦益懂了,他急啊,甚至于用手指暗中捅捅陈名夏的腰。 陈名夏也懂啊。 身负盛名的陈名夏,若是连这都不懂,那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了。 陈名夏是谦恭的,他躬身道:“王师北伐,顺应人心……以大将军之威名,黄河以北,皆可传檄而定……。” 吴争脸色渐渐冷淡,抬手毫不客气地打断道:“百史先生不必恭维本王……我军如何、百姓如何……无须先生赘言,本王只想听,顺天府人心所向……还有,先生认为,今日济尔哈朗前来求和,意欲何为……本王该不该应下?” 陈名夏义正词严地道:“京城人心,自是向我……!” “孤明白……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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