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苦笑着,心里想,朝中重臣之中,这番话也只有和阎敬铭言讲几句了,换了是第二个人,便是一个字,也不能吐露啊!
一番折冲之后,两个人都失去了谈话的兴致,草草用罢酒菜,阎敬铭请主人赏饭,随即告辞回家。
数日以来,曾国藩的话一直在心中盘踞不去,阎敬铭也很知道,他的话自有道理在其中,只是看皇帝神情不愉,偶尔眼神接触,也飞快的闪开,倒像是自己有什么心虚似的。
这种情绪煎熬之下,阎敬铭本来就丑怪的脸上,更是带上了一层灰翳之色,看上去更难看了。好在旁人知道他很少和人做言语交流的性子,也不以为怪。
又过了一天,阎敬铭终于按捺不住了,找了个由头,到了谌福堂殿外,正好六福出来,他迎了过去,“陆公公,主子今天还有几起?”
“刚才打发郑王爷出去,这回没有旁人递牌子进来。”
“那,烦请公公通传一声,就说阎敬铭有事请起。”
很快的,六福去而复还,领着阎敬铭到了殿里的暖阁中,皇帝正盘膝坐在炕上,低头看折子,“臣,阎敬铭,叩见皇上。”
“起来吧。这时候递牌子进来,可是有什么事?”
“臣……”阎敬铭干干的咽了口吐沫,口中答说,“臣侍君不诚,请皇上恕罪。”
“哦?这话朕不明白。”皇帝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怎么,入值不到旬日,就有什么不敬之行了吗?”
“是。臣未能以赤诚之心上待君父,暗夜梦回,每每羞愧无地。”阎敬铭碰了个头,把多日以来的心中所思所想的话,以及同曾国藩商议之下的成议全数讲了一遍,不过隐去了曾国藩的内容,只说是自己思忖之下的结果。
最后他说,“臣以为,皇上天纵圣明,铁路大工更加是利国利民的千秋壮举,若是其中真有为人侵鱼、贪墨之行的话,不但辜负天下臣民,更是将皇上一番爱民利国的圣意,全数落到了空处。于这样的佥壬之徒,一旦查有实据,即当立刻捕拿进京,以儆效尤!”
皇帝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你以这样一番忠诚之心上侍朕躬,朕自然没有不包容的。”他说,“你方才所说的,朕这几天来也有考量,诚然,一省封疆,朝廷脸面,都不是只有一点点账面上的数字,就能够断然处置的——总要有让天下人说不出旁的话来的证据,证实该员情真罪实才是的哩!”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这件事,也不必急,左右也跑不掉!不过是再等上一段时间罢了。”
阎敬铭心领神会,“臣明白了。”停了一下,他又问道,“皇上,犯员在朝中多年,更加是宗室亲贵……?”
皇帝冷笑几声,断然说道,“若是没有证据嘛,自然是君臣和睦,若是有了证据,朕不管追查到哪一个人的头上,也都断然不能轻饶!”说着话,他低头看看跪着的阎敬铭,“此事关系重大,你行事之间要多多谨慎,须知你一身荣辱事小,令到朕清名有玷,便是你的身家性命,也断然难保!这其中轻重,你要多多小心。”
“是。臣都记下了。定当认真料理,以求上疏廑忧。”
虽然皇帝选择了阎敬铭入值军机,但不代表他对军机处这种愈演愈烈的门户之见无所察觉,正好相反,他于这等事厌烦得透了!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阎敬铭独对之后的一天,公事料理妥当,皇帝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摆手让众人跪安,反而唠家常一般的说道,“翁心存?朕昨天检查大阿哥和二阿哥的功课,文字通顺、语句清晰,你身为上书房总师傅,身在其间,出力匪浅啊!”
“臣不敢。臣任职上书房,启沃圣心,本是臣份内职责。这也是两位阿哥天资聪颖,举一反三,非是臣下之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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