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命下达之处,无不万方卞舞,称为难得的善政。
而兵制改革,关系到天下十八行省之中的所有绿营士兵,牵连之广,影响之大都不是前者能够比较的。
不过杨维藩很清楚,这一次自己的奏折呈上,皇帝立刻召曾国藩进京,与自己打这样的御前官司,与其说是让曾国藩当着所有人答辩,不如说是代天立言。所以,自己用词之间就要分外小心,一个疏漏,惹怒了皇上,自己获罪匪浅。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听曾国藩说完,杨维藩嗫嚅着说道,“这是不同的。当年世宗皇帝所改前朝旧法,本是因为苗疆之地确有弊政,不得不行;而今天,事关重大,更有数十万计绿营兵士牵涉其中,一个应对不利,臣恐有不测之变啊。”
皇帝在御座上突然抢着问了一句:“照你所言,明知道绿营有弊政,兵制有瑕,只因为牵连甚广,也要装作不知道了?”
“臣没有这样说。”杨维藩吓了一跳,赶忙伏地奏答道,“臣只是说,兵制之事关系甚大,当徐徐行之,不可操切啊。”
“徐徐行之?若是旁的事,倒也不失稳妥。只是兵者国之大事,你倒如何缓图?”皇帝转头下望,“文庆,你听见杨维藩的话了?”
“是,奴才听见了。”
“你怎么说?”
文庆以满缺吏部尚书入值军机,位列奕之后,后者到江宁办差,他就是首辅大臣。听皇上指名让自己奏答,文庆心下有些慌乱。
新君登基数年来,乾纲大振,赏罚之间恩威并举,大有乾隆十三年之后高宗皇帝收权自用,使君威达致极盛时的状态了。自己奏答之际,也要分外的谨慎才是。
“奴才……”文庆想了片刻,碰头答说,“奴才以为,皇上圣明烛照,洞悉各省绿营、八旗兵制种种弊端,方派僧王,曾大人赴天津办差,这乃是我皇上庙谟独运,指授方略。僧王、曾国藩臣下用命之举,非奴才所能置喙。”
皇帝扑哧一笑,“朕是问你于杨维藩所奏,兵制改革,势当缓行的意见,不是听你拍朕的马屁。老六不在京中,你是军机首辅,有话只管说。”
“是。”文庆答奏了一句,又继续说道,“奴才以为,兵制改革本是善法,不过其事虽然发于直隶天津,却也引得举国关注。特别是那些驻军各省的八旗、绿营兵士们,生怕朝廷有了成议,日后将他们全数遣散,心中害怕,各方运动,更加无心操练。若是那样的话,于皇上推行新政,本是为精兵卫国的圣意初衷大有相侔。也就更加收不到效果了。”
“……所以,奴才愚见,曾、僧二员办差之际,当上体天心,下安将士,妥善料理,早收肤功。”
皇帝点点头,“文庆的话,倒不失谋国之言,曾国藩,你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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