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以为,江宁与上海之间水路纵横,原是不需要此等外来之物增进交通。而且,以上两地之间多为民户田产,若是一概损毁,不但百姓心怀怨怼,更会伤了皇上爱民之德。”
赛尚阿知道今天第一起一定是会问到这件事,所以早有准备,心下不免得意,“是而奴才以为,当另选界址为好。”
“季芝昌,江苏是你的老家,你又是曾经做过上海道的,你怎么说?”
军机奏对的规矩是只能由首辅奏答,旁的人,即使是像季芝昌这样的军机大臣,照例是不能说话的——除非的皇帝点名问到。
季芝昌犹豫了一下,肚中打着腹稿,斟酌着词句说道:“臣也以为赛大人所言确是的论。上海江宁之间水路纵横,舟船往来,帆影蔽日,可算是我天朝第一繁忙水路。本来是无需在这两地之间另行修建铁路工程的。”
“……只是,臣以为,皇上登基以来锐行新法,天下人无不欢欣鼓舞,铁路一物,臣虽不明所以,却也知道,实在是圣心所时刻记挂,是而,臣以为,是否应该在两地之间修建铁路,全凭皇上一言而决。”
一番话出口,众人心中大骂季芝昌圆滑!这样八面见线的奏答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皇帝轻笑了几声,“不论季芝昌的话对不对,都让朕想到了一个事情。便是当年朕允准英夷入天朝首都,袁甲三给朕上了一道奏折,说‘毂撵之下,各方夷人招摇而过,百姓驻足观望,引夷人以为我天朝百姓少见多怪尚在其次,臣深恐夷人秉性反复,意中有大不敬之处,届时酿成巨祸,臣身为言官,不能料敌机先,罪在不赦。’”
“这份折子朕留中了。不是为了效法前明,开一恶例。只是为了袁甲三见事不明,传扬出去,不但更适以引发英人耻笑,更容易为朝臣误解,以为朕心中对他的这番话大以为然,则日后这类的奏折必然纷至沓来,朝堂之上为了英人进城之事闹得沸反盈天,朕也实在是怕了。”
听皇上诉苦,赛尚阿第一个碰了个响头:“总是奴才等无任事之能,劳烦圣怀。”
“朕不是要和你们诉苦,只是想告诉你们,和英人合作,不论是前期向他们提出购买火炮等武备,还是今天我们议到的铁路之物,皆是利国、便民之举,所以,不论有任何的阻力或者干扰,你我君臣都要上下一心,将此事推行到底!”
“至于在上海和江宁之间修建铁路嘛,”皇帝沉吟了一下,无奈的笑着,“当初老六来热河,朕和他说过,凭总署衙门想要说动当地百姓顺应其事,怕还是有些难度,朕也曾经和他保证过,从军机处派一员出去,到修建铁路的省份,向百姓宣讲朕的这番至意。朕想,既然铁路要在江苏省内修建,季芝昌,就让你走一趟吧。你可愿意?”
“是。臣自当竭诚以报,只恐臣能力所限,有负皇上重托。”
“只要你用心办差,就说不上什么有负不有负的。”皇帝说:“这一次你到江苏,除了要将朝廷锐意改革的旨意向小民晓谕之外,更主要的就是要将百姓疾苦如实上奏,不论是田土丧失,还是赋额减少,又或者是铁路修建沿途有百姓祖宗坟茔之处,都要一一和百姓做好交代。你记住,铁路本是强国之术,若是为了这一节而使百姓心中大有怨言,朕不饶你!”
季芝昌心中叫苦,江苏一省民风淳厚,若是以朝廷旨意为名,大行掘坟掀墓之事,必然引起百姓强烈的反弹,听皇上说,既要让铁路兴建之事顺利推行,又不能让百姓对此事有所怨言,具体怎么做,可真是要大费周章了,“皇上体念百姓疾苦,臣钦服之至,只是,田土一物尚在其次,只是所经之途若是有百姓坟茔,当持何策?请皇上示下。”
“这个啊,能够绕行的便绕行,实在不能绕行的,和省内府道衙门,将百姓找来,认真研商,不要怕花钱,该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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