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忠贤眉眼里闪过几分冷意,显然是对许倩书哪哪都不满,无论是从问礼,还是从对待岳氏与范满囤的态度之上,他都觉得许倩书是故意在打范家的脸,而更让他怒发冲冠的是阿六婆的态度,竟真的对许倩书如此纵容!
好!真是一门好亲戚呀!
范忠贤捧着一杯茶,虽然发怒,但仪态还在,小妹,你扪心自问从年轻到现在,哥哥对你怎么样!
阿六婆低着头抽噎,许倩书紧皱眉头,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范忠贤并不是简单货色,至少比以往她见过的更为难缠。
见阿六婆不说话,范忠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言语温和,并未夹枪带棒。
他所说的话里,没有只言片语表达范满囤想要红利的意思,倒是将几十年来兄长对小妹的感情尽数泄了出来。节衣缩食的为阿六婆准备嫁妆,虽不是十里红妆,但却也有银镯子、银簪子和银耳环,这份嫁妆虽不厚重,可却夹带着兄长对妹子的疼爱,也难怪提及往事阿六婆能哭得肝肠寸断。
只可惜感情不过三代呀,到了范满囤这里,尽是想着红利、银钱,哪还有对阿六婆这个姑奶奶的半分敬重和感情呢?
许倩书相信范忠贤对阿六婆的情谊,但范忠贤也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他也盼着子孙繁茂、家族兴旺。在后代的兴盛面前,对阿六婆这个妹子的情感也只能排到最后边了。
哥呀,是小妹对不起你呀!呜呜阿六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竟是给范忠贤跪下了,而后竖起大拇指,你待妹妹十顶十的好!但大丫这孩子操持家中实在不容易,妹妹做不了定夺啊!
范忠贤睨了许倩书一眼,视线落在阿六婆身上,趁着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死,你都不肯咬咬牙,携带拉扯娘家的后辈子孙吗?咳咳,我的身子骨近年愈发不好了,保不准哪天睡下就再也醒不过来,唯一的愿想就是看着满囤满碗俩兄弟成家立业,满碗在北海郡做烧瓷学徒我倒不牵挂,可这满囤老大不小了却一事无成,小妹,你这个做姑奶奶的,看着难道不心疼吗?
许倩书朝着范忠贤看了一眼,心中狠狠鼓起了掌,她这位老舅公还是个手段高明的人物嘛!知道利用阿六婆对范家的思念和愧疚,直戳她的弱点!要知道阿六婆虽然看起来泼辣,但心里有一块特别柔软的地方,那便是娘家!
之前许倩书陪着阿六婆的时候,里里外外聊的话,十件事有六件事都关乎范家,煮饭的时候担心娘家有没有米下锅、吃肉的时候又念着娘家的子孙会不会长个子的时候跟不上营养,就连睡觉的时候盖上棉被,也操心娘家兄弟和后辈挨冻受寒。
这范忠贤若是大吵大闹也就算了,可这话里话外,哪一件事没触及到阿六婆心间的柔软处呢?未等范忠贤有话直说,老妪就先捂着脸,哭瘫在地上了。
啊!哥哥啊,是小妹没有良心,辜负了哥哥的疼爱啊哥哥当时给我置办的嫁妆,哪怕是最难的时候小妹也未曾典当,惦记着的就是哥哥的这份情谊呀,哎哟喂,我真是应该遭雷劈啊,我咋就那么没良心呢?
两军交战,攻心为上。
显然范忠贤已经成功了,他瓦解了阿六婆心底最后的一丝防备,现在就要借着阿六婆这把枪,朝着许倩书攻来。
许倩书抿了抿唇,看着痛哭流涕、差点就晕过去的奶奶,一时半会真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站在旁边的母子俩相视而笑,家里的顶梁柱出马,就知道谁能成最后边的赢家。许倩书在有能力操办作坊又如何,到最后还是给范家做了嫁衣啊,唉,自此之后范家有了这棵摇钱树,还愁家族不兴旺发达吗?
范忠贤坐在椅子上,又是叹气、又是自打耳光,惹得阿六婆连忙阻止,将所有错处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那模样就跟瘾君子似的,看得许倩书眼睛发酸,肚子里憋了一腔的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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