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会怪我了,是不是我与他就可以回到年少时那样了……”
“可是皇兄变了……我变了……”
容桓闭着眼,似乎有些冷,于是把自己又蜷缩起来一点,配上如今过于苍白的脸色不免显得有些孱弱。但他那轻轻的,偶尔咳嗽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他说:
“……皇兄变了,我想求他原谅,可他已经不理我了……他不信我,他想我悄无声息地去死……可是……”
“可是,我不能死啊……皇兄现在已经不适合坐那个位置了……他不会放过和我一起打过天下的兄弟们的……他会毁了他自己的……”
“……嫣然……你说,若我今日真的死在这里,皇兄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
“你不会死在这里的。”
未迟打断容桓的话近乎冷硬,不过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轻轻微笑起来附和着道了一声:
“嗯。”
“你还在这里,我不会死的……”他这么说着,声音却已经弱下来了,弱得未迟几乎听不清,但未迟还是听见了,他问:
“嫣然,你到底是谁啊?……”
“……”
“算了,你不愿说就不说了吧……”
容桓抓着未迟的手,想笑起来可同时也许牵动了伤口,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反而让脸上多了半分血色,未迟看着他口中溅出来的血星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死亡的过程可以这样漫长,这样让人害怕。
未迟抬手想帮他顺顺气,但容桓抓着她的手,没用多少力气,但她就是挣不开。她只能这么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疼痛和狼狈,神情茫然得近乎漠然,可她反抓着那只冰冷的手,抓得那么紧。
事实上,未迟曾见过无数次死亡,她造成的,或者别人造成的,痛苦的,释然的,平静死去的或死不瞑目的。因为她见过太多太多了,多到她对生命的消亡可以保持着无动于衷的漠然。
在她得知自己要入宫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容桓一定会在某一天这样“合情合理”地死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忽然有些不能接受。
她听到容桓的问题,恍恍惚惚中几乎与记忆中的那个问题重叠在一起——
她记得那是一个春光烂漫,杏花簌簌如雨落的日子,阳光温暖得恰到好处 。未迟被容桓叫着切磋,最后一招时,未迟胜,把容桓逼在有百年历史的杏花树下。
她只要再多出一招半招,容桓便会立即血溅三尺,但不知是不是容桓笃定了她不敢在宫中公然出手,他没有让暗卫们出手,而是反客为主般更凑近未迟些,然后盯着她笑问:
“苏嫣然,你到底是谁?”
未迟那时是怎么答的呢?
好像也是沉默。
未迟记得那时的容桓忽然灿然而笑说的是,
“你不想说我就不逼你了,不过别想我就这么算了,我会等到你开口的,我啊~反正还有一辈子功夫和你耗。”他抬手给未迟拈下几片轻艳柔软的杏花瓣,眼睛里盛满了细碎的金色阳光,他说话,语尾微微上挑:
“我会等到的,是不是?”
…………
“未迟,未迟。容桓,我叫未迟。”
未迟俯身有些惶急地告诉那个虚弱狼狈,好像再次陷入昏迷的男人。
容桓的睫毛忽然颤了一下,未迟才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有着很好看的睫毛,纤长如蝶羽,让他平日里略显冷硬的脸都柔和下来了,这时候来看,他确实还是有点像容洵的。
容桓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挑起一点点弧度,他喊道:
“未迟?”
“嗯。”
“未迟。”
“嗯。”
“未迟。”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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