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过，这一老一小在河面上徘徊经年，独独记着要捉到两个替死鬼。

    她们对趟河而过的青年情侣下过手，殊不知男子是游泳健将，不仅自救还救了爱人，永不分离。

    恶意办了好事。

    她们对渡河的送学生回家的老师下了手，老师拼死将孩子渡到岸边，终于不支，百十斤一副肉体沉入河泥之中，被水草缠住再也浮不出睡眠。

    恶意办了恶事。

    教师魂灵从未浮现，在水面上游荡的依然是这对祖孙。

    她们不放过任何需要渡河的两个人，时常伤人一命，错失一命。

    他们的记忆如同机械，僵硬古板。要毁掉同时殒命的两条灵魂。这意识里恐怕还存着谢招娣的念头——要和小孙女一起投胎。

    导致这片河域在她们死去两年后，成了人畜不近的死地。

    在孟婆和连翘眼中，三十年匆匆而去。死去的冤魂有些守着禁忌，安生的等着再入轮回，有些恶狠狠的和祖孙俩抢夺生魂，有些偶尔露面，望着河流尽头发呆。

    将近三十年，无人再从此处渡河，谢招娣带着小孙女日日守望。

    在这期间，只有不幸死于此处的亡魂家人来此凭吊，这其中包括谢招娣的女儿女婿，小姑娘的妈妈爸爸。

    每年都来，从未落下。

    他们死后第八年，谢招娣女儿带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来了。

    女儿神情哀伤，望着流淌如生命的河水，喃喃着。

    妈，我又来看您了。我带着孩子来了。我知道您一直想抱个孙子，您一直觉得养儿才防老，在独生子女的压力下，您才抱着奻奻投了河。

    可是您瞧，家里老二还是个女儿，我让您失望了。

    可是我不失望啊。她的眉眼多像奻奻，老天爷再给我一个女儿，是为了让我弥补吧，对奻奻，我这个母亲的确不够称职。

    妈呀，我还是挺恨您的，你下辈子一定不要做蠢事了，早点投胎啊。

    那天，谢招娣听着女儿的话，似是突然悠悠转醒，那歹毒又空洞眼神中，突然有了忧伤和记挂之意。

    而小姑娘再看见母亲，嚎啕大哭，几次想近前拥抱母亲，却人鬼殊途。

    女儿一家三口一走，祖孙俩又陷入混沌，只剩狠厉。

    日复一日。

    直到有两个大胆的小小少年，打着谁先游到对岸的赌约，一起跳入河中，同时丧了命。

    谢招娣一手一个，拽着二人的脚踝往河里坠去。

    小孙女从河底扯出水草，将二人牢牢的困在一起。

    催的两个少年魂灵现身，瑟瑟缩缩的躲在飘摇水草中。谢招娣祖孙俩才兴冲冲的，唤出水猴子，恭恭敬敬求来了轮回机缘。

    如此便有了先前一亩，二人前后脚排着队等待投胎。

    看到这，连翘一言不发，站起身来要回地府。

    孟婆却又拽着她坐了下来。

    “还没结束，再等等。”

    果真没结束。

    那两个少年的父母惊闻此事，哭着喊着奔到河边，有中年女子几欲投河被拦了下来，有精壮汉子抱着湿漉漉的尸首痛哭流涕，有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昏了过去，又被一群人哄闹着，抬离现场去了医院。

    “师傅，这”连翘想说话，但说不出来，郁结于胸。

    “中年丧子，老年无孙。这两家子拜谢招娣所赐，平白无故添了悲恸。你还想替她们求情嘛？”孟婆早已见惯如此场面，这几乎是必然发生的，她带连翘来看这一场人间悲剧，就是为了磨砺她的心肠。

    “我算了。人各有命。”见了这场景，连翘失去了往日的俐齿伶牙，每句话都吞吞吐吐。

    “走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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