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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之后,姬瑶犹能记得那天发生的事,出去打猎的人没打到猎物自己却掉进套野兽的陷阱中,若是个不相干的人也便罢了,偏偏那个是梁恒文,靖义侯之子,又是钟夫人的内侄,马上要与朝中世家魏府联姻,身份极为微妙,他的受伤让原定七日的狩猎只在第二天便早早收场。
梁恒文被人抬进营时,浑身上下裹在一方大厚毯中,浅灰色的织毯被血渗透成黑褐色,他面无血色,嘴唇白如纸,紧阖着双目昏死过去。
魏家娘子紧攥着姬瑶的手,姬瑶的心也缩成一团。怎么会这样,她自问。
梁恒丽紧随在阿兄身边,面色还算镇定,姬瑶扶她下马时,她全身打着颤,整个人毫无支持依靠在姬瑶的肩膀,连手脚都是冰凉的。好险差一点压倒姬瑶,幸亏身边有人搭边手扶住她,姬瑶才勉强站直把人扶住。
各大世家带着的府医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救人,信使也赶往长安城去请靖义侯夫妇和宫中的御医。
因是男女有别,梁恒丽不好进帐继续陪着阿兄,在场的人当中,宋十一郎虚名最盛当仁不让先进帐。
萧述松开扶着梁恒丽胳膊的手,轻声道:“大娘子放宽心,令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大事,我也进去陪着他,多一个人能多份力。”
梁恒丽目光紧钉在帐帘上,耳不闻目不斜视心无旁骛,她的阿兄生死不明躺在里边,这会子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她也是面如死灰,两缕额发紧贴在鬓边,坚强中透着脆弱,犹自强撑着没倒下。
萧述等了有片刻,不见梁恒丽回应,倒是姬瑶替好友谢过他,他微笑示意无妨,眼睛飘向梁恒丽,拱手也进到帐中。
入夜时分,一阵马蹄声奔如雷鸣,靖义侯带着几名宫中御宫赶来直奔为儿子疗伤的营帐。都快子时,对面帐中灯火通明,一拔拔人出来进去,围着梁恒文忙碌个不停,可没人过来报个准信。
姬瑶陪着梁恒丽,二娘子比正经梁家未来儿媳妇还要紧张万分,从回来到现在不停掉眼泪,眼睛肿成桃子一般,她即使再失态,这当头也没人有功夫去理会。
魏家娘子尝试问了好几次梁恒文为什么会受伤,梁恒丽紧闭双唇直是摇头。
“不清楚”,二娘子抽抽答答说,“我和表姐做伴,表兄没和我们一起,从进了林子他和一帮人撒马跑得没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都和什么人?”姬瑶插话。
二娘子摇头,长安城几家新晋的贵族她不大认得,好几个眼生的郎君听说是梁恒文新结交的朋友。何况当时人虽多,她眼里只有表兄一个,一颗芳心牵系着意中人,哪里有闲心盯着他身边的花花草草。
魏家娘子轻叹一口气无力坐下,帐中除了二娘子的哭声,再听不见任何声响。
子夜刚过,对面的帐子又有动静,姬瑶亲自出去打探,见他们抬着一个人挪到马车上,几个御医也跟上车,靖义侯骑马在前,宋十一郎也跟着,一拔人看来是奔往长安方向。事出匆忙,他都顾不得过来和女儿交待一声。
梁恒丽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坐到天明,姬瑶一直陪着她怕出什么意外。后半夜二娘子被镇国公硬喊回去,魏家娘子也经不住自家阿兄一再派人相请,告过罪后回营帐休息。
天边第一道曙光照进帐中,秋日清晨的寒气也袭上后心,姬瑶替梁恒丽裹紧披风,再往火盆中添几块木炭,帐帘被掀起,萧述带着两个婢女进来,命她们放下手里的食盒。
梁恒丽坐着不动呆若木鸡,姬瑶替她再次谢过萧述。
早间道道晨光沐着金色,梁恒丽像个木头美人失去灵魂,眼是空洞的,失去往日的鲜活灵动。
萧述轻叹息,挤个眼色给姬瑶,转身出来负手立在营中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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