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之中犹有大患;若再耗些时日,又不晓得春雨发生时,河东地面可有足够粮秣,山上还余多少贼寇!本帅也纵横河北有年,当日也曾与岳飞厮杀,便是杨再兴也曾在刀枪丛中有数面之缘,从未曾似今日这般为难过!”
乌带闻说,张口结舌,不敢轻置一辞。
半晌之间,只听得山间风雪啸叫,只见得碳盆中火舌摇曳,两人默然相对,最后终是撒离喝开了口:“罢了,吩咐诸军,年前必取下碗子城,尽夺太行诸关,若然不能,则兵退诸城,来年再攻!”
“上将军,这可如何处?老爷近日要班师了!”
开封城内,崇义节度使乌带府上,定哥的婢子一路小跑,径入内宅,在定哥寝窗外急急敲击,虽是隆冬的天气,也是汗渍鬓脚,满面紽红。
自军中消息传回,道是撒离喝年前行将退兵,开封城中人心浮动,纷纷猜测大金主力战果如何。但观乎大半年来只闻催兵马粮秣,除却攻入太行关外,并未曾有一个山贼俘回,也不见半张捷报张贴,大约在山上该是吃了大亏。开封城中宋人虽不敢多言,偶有论及,皆喜上眉梢,为岳家军在太行大杀金兵喝彩。相较之下,金营中军心浮动,只怕要抽去与山贼交手。开封城中繁华已经逐渐将女真汉子的勇武消融掉,近几年里,驻开封已经成为河北地面上的大金军将人人向往的美差。只是比他们还贪恋开封城的却是完颜亮!
这数月中,乌带府几乎已经成了完颜亮的家,家中厮仆俱已买嘱妥当,再无一个敢胡言乱语,加上源源不断的银钱洒下,谁会蠢得跟孔方兄为敌?是以完颜亮在府中竟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日子过得写意之至。只是每每与定哥痴缠终日之后,柔情蜜意之余,免不了有一点远虑:鸠占鹊巢终不能长久,乌带迟早要还府!眼下再也躲不过了,该如何是好?
“爷!奴家再不愿跟那厌物!爷须得有个长久之计才好!”定哥将身子紧紧贴在完颜亮身上,这些日子里,定哥再无半点生涩,与完颜亮如胶似漆,全心投入。这种感觉乌带下一世也不可能让定哥享有!眼下这位爷英雄魁梧,身居龙虎上将军高位,果然不负其名,在床榻间龙精虎猛,又与当今圣上有手足之亲,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一旦生变,身登九五也在份内!这等人物不去倚靠,难道还与乌带那等没用的夯货亲热?每念及此,定哥心乱如麻,偏生此事却身不由己,只有眼下这男人硬得起来,做得了主,才有可能!
只是乌带也是一方节度使,完颜亮虽然身份特殊,也不敢无故诛杀封疆大吏,如何能够行这“长久之计”,倒是个麻烦问题。
不消三五日间,正式的军令已经下达,年前最后一批送往太行军中的粮秣已经启运,而一战之下,若不能平定太行山贼,则将收兵返诸诸镇,直待来年来作计较了。完颜亮久经战事,岂会不晓得这是大败之后的托辞?若果然如此,此番奉完颜宗弼之命南援,不但一事无成,还将帐下大军置于开封城中,不曾稍动刀兵,日后细说起来,恐怕那撒离喝恼怒之下,还会上奏一本,在皇兄和宗弼处面上须不好看。
完颜将军中后勤诸事悉数委于郦琼,自家深陷温柔乡中不肯出头,却仍然将此事时时绕在心头,这日里发了狠,将定哥一把推开,恨声道:“好个撒离喝,倘若这番败得惨了,少不得将这黑锅背在爷的背上,岂能让这老贼如愿?!”
定哥惊骇之下,忙将玉手轻抚完颜亮脊背,柔声道:“爷是何等样人,那撒离喝能有何作为?”
完颜亮左手抱过定哥,右手在她身上游走,摇头和声道:“非是爷相舍,只是这番若不稍事分别,只怕难与定哥长久,爷此番便往太行一遭,看看那伙山贼长了几个脑袋!”
“山贼也罢了,只是那乌带?”定哥惊惶之下,还记得重点。
“爷自然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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