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似一缕晨风,为柳眠的生活吹来破晓的新章,却又只是一缕晨风,在乌云蔽日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将自己抽离出柳眠的生命。
白夜澜走后三天,柳眠拖着刚有些起色的身子只身赶往雪狼寨找宴千语对峙,却不曾料想会在此见到久未逢面的白四,悉知白夜澜身世的她终于稍稍放下了对自己的戒备,说出了玄陨阁事发之时白夜澜曾到过那里的内情。她不知晓道出真相会否将白夜澜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这个沉重的秘密会将她击溃压垮,而现在她还不能倒下。
她还没等到白夜澜的答案。
于是在顾风聆被苍夔重伤之后,她出手帮了宴千语,纵然这般透支内力会让疏流风脉的反噬愈发凶猛,可若是顾风聆真的不治而亡,天大地大,自己又该到哪里去寻她下落?这样左次三番的耗损内力终是让她微薄的底子承受不住来势汹涌的疏流风脉,打入了严州府,她就再也察觉不到自己的内力,与此同时,疏流风脉像是暴虐的军队般在她体内攻城略地,白日黑纱覆面是为了遮住因疼痛而苍白的面色,夜里倒头便睡亦是因空耗的身体承担不住赶路的倦累。可即便如此,盘踞在她身体中的虎狼仍是半分都不曾退却,三日前,一觉醒来的她发现自己失语了
始料未及的事态让她不禁哂笑于老天的嘲弄,是因为见她忍耐的过于辛苦故而干脆连声音都一并夺去吗?这样的念头盘桓在她脑中,几天下来她也逐渐接受了自己异相尽现的身体,同时刻意疏远了与同行人的距离,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顾风聆。
奈何纸里包不住火,今日她头重脚轻的不慎踏入火堆中,正庆幸着燃了一夜的火堆早已没什么热度,却不想被顾风聆察觉了每况愈下的病情。
顾风聆不容分说的跨坐上马,吩咐众人改道宁国后便与柳眠先行而去。柳眠被她牢牢挟在双臂与马缰之间,动弹不得。她骑的极快,快到柳眠的风帽都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刮落,马背上颠簸异常,柳眠不便转去看她,只得稍稍偏头从眼角斜睨着身后这人的神态脸色。
“从这到宁国只要一两天,在那之前给我撑住。”
不容置疑的口吻让柳眠记起小时候在槃金武行练武的回忆,彼时假借顾唤影这个身份掩匿行踪的她也是这般不苟言笑,整日板着树皮样的老脸对着满院的小子横眉冷目,严苛的态度让大家很是惧怕。而今数年已过,物是人非后再见此情此景,不免让人唏嘘。
柳眠张了张嘴,嘶哑的气音却在风中支离破碎,即便是离的这般近,顾风聆终究还是未能听清一个字。
从苍南走出十日后,宴千语等人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南昌府。
虽从广信府到此处也不过五六日的行程,但作为江西道的中心地带,无论是从经济枢纽核心或是兵家战略要地的角度来看,南昌府都远非广信府可望其项背。也正因如此,为了不引人注目,在离南昌府尚有距离的时候,她便命众人成行,扮作行脚客混入进城的人群中,籍此以打消官府的注意。
此刻,宴千语正穿着白映泠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土灰色褂子,牵着同样被拾掇的灰头土脸的马儿,不情不愿的跟在她身后夹在排队进城的队伍中缓步前行。
与宴千语相比,白映泠的打扮看上去清爽许多,平素扎成马尾的长发今日绾了个男子发髻裹在方巾下,一套粗麻的盘领长袍套在来时穿的烟色半臂外面,将她瘦挑的身形衬的壮实了许多。虽两人皆是平头百姓的装束,但只消一眼便能看出差距来——不修边幅的村夫和有点墨水的教书先生。
“论身量,虽是我比你高一些,不过你这样的长相扮起夫子不免有些轻浮,稳妥起见,你还是打扮的再亲民一些好。”
宴千语翻来覆去的回味着今早换装时白映泠给出的理由,总觉得话中有话,却道不出究竟怪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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