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闻声而来的红婶还有告密的弟弟。在谷仓边,她截住了惊恐逃走的蛋叔,那个总是三天两头来家中算计李二婶的佝偻男子,挖出了他目光猥琐的眼睛。在柳树下,她遇见了刚掏了别人家鸡窝的花姨,割下了那根胡诌出许多谣言的舌头。
一家一家,她敲开透出烛光的房门,一户一户,她遏止恶意泛滥的源头。
暴戾,残忍,冷漠,她从不知自己的身体里藏着这么多的黑暗,尽情宣泄,她辗转逡巡,好似不知疲惫的机器。
终于,最后一个人倒下去,成为僵硬的躯体,她忽然想起家中的寿面,这会儿应该撒过葱花摆上桌子了。
脱下血水凝结的袄子,她穿着单薄的中衣跑回家去,冲天的火光中,她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都是我杀的”
在堆着杂物的仓房中,白映泠找到了缩成一团的白夜澜。
她头上流着血,碎发□□涸的血迹粘在额头上,遮住视线空洞的双眼。
“老七,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白映泠环着她的身子,将抖如筛糠的她从漆黑一片的小屋里抱出来安置在房前的台阶上,匆匆忙忙的走出去想打些水来。
“花花姨哈哈,你也来找我算账了”
望着月光下白映泠,白夜澜倏而颤巍着站起身来,朝着那道背影冲上去。
止危贯穿身体的那一刻,白映泠并未感到丝毫的痛苦,雁翎般弯折的刀锋上淌着血,细细密密的浸湿了衣服的前襟。
“唔”
白映泠的身体随着拔刀的动作向前踉跄闯去,喉间涌出的鲜血挤出指缝,滴滴洒落在地上。
“老七你”
她不解的望着白夜澜,白夜澜亦望着染血的刀刃,一脸的痛苦茫然。
“花姨四姐?”
头又痛起来,眼前的景象扭曲闪烁,一会是莽莽雪原,一会是破败院墙,对面的脸庞也随之反复变换,此时此景,甚是可怖。
白映泠倚着墙支撑身子,勉力抬起手伸向几步外的白夜澜。
“莫怕我不怪你的”
她的手紧紧摁着腹间的刀伤,气息羸弱。
“不我不想的我不想杀人”
白夜澜的手掌抵在眼眶上,五指深深插入发间,泪水混合着汗水从脸庞滚落,她看着白映泠,一步步退了开去,最后摇晃着跑出了院子。
前院的人已走的差不多,只剩下零星几个镖师聚成一桌笑侃着家常。
柳眠还没回来,但有白锦安在一边陪酒,柳步尘也不急着离开,况且柳承嗣正同白锦曦喝的火热,他并不想扰了兴致。
是以,当满身狼狈的白夜澜冲进前院时,白助的脸色登时便沉了下去,而当一身血衣的白映泠跟过来时,他几乎是刹那间便抽了刀出来将白映泠护在了身后。
“澜儿,你在做甚?”
白锦言几个人将白映泠扶到一边,白助皱着眉,冷眼看着对面神色阴晦的白夜澜。
“我说话你也不听了吗,还不退下!”白助厉声喝道。
“琅儿,把你妹妹带下去。休要在此丢人现眼。”
“爹,七妹与我耍性子才喝多了,自当由孩儿去管教。”
白锦曦忽然跳出来,提着不知从哪寻来的长剑,一脸的讥讽与不齿。还没等白助首肯,他就飞身朝着静默不动的白夜澜刺去。
长剑几欲挑破白夜澜的衣襟,白锦曦骤然滞在了当场,身子再也挪不动半寸。
这是他平生首次与凝神的白夜澜四目相对,那空洞双眸中盛着浸透血肉的彻寒,把他的三魂六魄都拖进深暗的漩涡中,恐惧丝丝入骨,他似面对着修罗,噤若寒蝉。下一刻,长刀贯胸而出,将一切定格。
“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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