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垂首,如实回道:“娘娘说,死后尸身立即火化,然后将骨灰找个有南风的日子扬出去。”
慕荣洵目光一怔,祁国以北,就是襄北。
他记得,她嫁给他的时候不过十六岁,那时的她,远离故土,远离父母亲人,孤身一人嫁到祁国,距今已有十一载。
“可还曾留下什么话?”
紫玉顿了顿,“无话。”
的确,对于这个她爱了半生的男人,木槿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包括被幽禁,直至病入膏肓的那几年,木槿也不曾有过任何对慕荣洵的怨言。
紫玉此时也大概明白了木槿的用意,故人心已远,往事忆早终,也许只有死亡才是对她的解脱吧。
得到回答后的慕荣洵沉默了许久,最终长叹了一声,摆了摆手,“罢了,都退下吧。”
待众人退下,慕荣洵撑着额头,失神地坐在案前,对着手边的一块玉佩发呆了许久。那玉是他母后留给他的东西,而上面的穗子却是木槿亲手打的。
大抵是因为恋旧,那玉佩和穗子竟跟随了他许多年,即便后来璟和宫事发,他下令幽禁了她,却也没有将那玉佩摘下来。
他翻来覆去地去看那穗子,心中郁结的泪意最终还是泛到了眼中,原来他冷了她那么久,困了她那么久,竟然是因为他舍不得。即便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杀了她。
宫外,紫玉被两个侍卫护送到开阔处,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怀里的白瓷罐子,眼泪一瞬间涌出,面上却无一丝悲伤之色,任风吹散手中的骨灰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周而复始,天意循回。”
木槿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嫁到祁国,成为了慕荣洵的的皇后,而后她因爱生妒,一步步踏进无尽深渊,以致帝后离心,被困冷宫,最终病入膏肓,服毒自尽
毒发的疼痛仍旧清晰,那几乎将她撕碎的疼痛让她蜷缩成一团,她哭泣着挣扎,想要从梦境中醒过来。
守在外面的阿栗最先听到声音,连忙跑到帐前,见木槿整个人弓成虾米一般,满脸泪水,嘴里还在胡乱说些什么,阿栗吓了一跳,知道这是魇着了,于是连忙去摇木槿,“娘娘,娘娘!醒一醒!”
木槿猛地睁开眼睛,却仍旧抽噎得不停,而在她看清面前之人后,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面前的丫头,生得一张鹅蛋脸,秋月眉,杏核眼,瘦削肩膀,这分明是十八九岁时的阿栗!
见木槿一直盯着自己,自始自终一言不发,阿栗连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轻声唤道:“娘娘?”
那噩梦一般的记忆瞬间涌进脑海,木槿一把抓住阿栗的手,抱住她哇得一声便哭了出来,“阿栗,阿栗!真的是你!我一定是在做梦”
阿栗愣了一愣,紧接着上前扶着木槿坐起来,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小心安抚,“娘娘当然不是做梦了,您怕是落水受了惊吓,等会我就去叫医士们给您熬一碗安神的汤药来。”
落水?木槿愈发糊涂了,她似乎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梦境中的阿栗还因她而死
到底眼前的是梦境,还是先前经历的才是梦境?木槿忙用手用力去掐脸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这不是梦!
“阿栗,你去实告诉我,现如今是何年何月?”木槿焦急地问。
阿栗身子稍稍向后退了退,“如今是陛下登基后的第四年,今日是六月十九,昨日是您的生辰,娘娘您不记得了吗?”
木槿如遭雷击一般定在原处,许久才回过神来,她颤声道:“哦我,我想必是睡糊涂了,你先下去吧,我头疼的厉害,稍躺一会就好。”
阿栗应了一声,“娘娘没事就好,奴婢就守在外头,娘娘有事喊奴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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