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再醒来，就闻到了海鲜被碳火炙烤散发出的香味。

    这是一处敞亮的观荷台，台上铺着波斯软毯，列了两排案几，正上方坐着一个明显喝醉了的华服公子。

    裴宣立刻知道，这里是皇长子在西湖畔的别庄，裴弢一抵达钱塘，就被皇长子特派的仆人迎进了这里，非要好好招待他不可，而此时坐在正上方的，就是皇长子。

    皇长子不受宣帝喜爱，裴相国在那次设计中，为了社稷正统，不惜牺牲裴弢这个亲儿子，就为了保住了皇长子的性命，却仍然没有能够改变皇长子在宣帝那里不受宠的地位。

    三年前，皇长子被宣帝赶到了钱塘，封了个不咸不淡的亲王，美其名曰锻炼。

    明眼人都知道，宣帝是压根不想看到这个长子，才干脆把人赶出长安。

    皇长子没有像支持他的大臣期望的那样韬光养晦，而是变成了一个纵情声色的废物。裴弢其实并不想看到他，因为每一次看到皇长子那副醉醺醺的模样，都在提醒裴弢，裴相国牺牲他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酒囊饭袋。

    说到底，这样一个人，不过是幸运出生于皇家，又幸运成了第一个出生的儿子，才拥有清流老臣们的联手维护，不想让宣帝的宠妃爱子乱了正统。

    不过，这个皇长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奢靡享乐上，很有研究。

    席间在说笑话，那些士族公子们，不停地吹捧皇长子，他们在说的是不断送上的碳烤海鲜。

    观荷台侧，避风的地方，砌了个烤碳炉，各式各样的新鲜海产摆在铁架子上，贝类开了壳，虾类开了背，师傅刷上茶油，放上蒜末，碳火正旺，不多时就能听到滋滋作响的油声，鲜香味飘满了一园子，然后点上葱花，就能迅速将它们码入各式昂贵的瓷盘中，源源不断地送上观荷台。

    “海产算得了什么？在座的谁没吃过？厉害的是新鲜，杭城哪里吃得到当日最新鲜的海产？接连跑死两匹马一个人，才有这当日的鲜，除了王爷，谁能有这样的手笔？我宋声今日是彻底佩服了。”

    “了不得，连杭城最会吃的宋子怡都佩服了，王爷这一场客，请得真是妙极妙极！”

    众人纷纷附和，皇长子面露得色，竟不顾尊卑，赤着脚下了桌，亲自给叫宋声的那个公子倒酒。

    裴弢这一桌上，除了瓜果，只有一壶冰湃的蜜桃汁。这位皇长子大概还知道些礼数体统，没有把肉往裴弢的桌子上端。

    他静静地端坐在那里不说话，有人却非得出言找他的茬。

    “这不是名满天下的裴弢公子么，你们看，出家人就是跟咱们凡夫俗子不一样，不稀罕搭理咱们。”

    几个人嘻嘻哈哈状似夸赞，却成功地把风吹到了皇长子的耳朵里，皇长子原本就要回位，当下脚步一转，朝裴弢走来：“裴公子为何独坐一隅？”

    裴弢念了声佛：“为生灵超度。”

    这就很膈应人了，大家吃得开开心心的，冒出个和尚说他在给死掉的海鲜超度，皇长子顿时有些不悦，但转念一想，裴弢怎么出的家？不是为了给自己保命吗？这么一想，反而是自己不该把裴弢叫出来陪客。

    其实皇长子并不是特别想喊裴弢出来，他是想看看下人禀报中，那位和裴弢一起回别庄的美人，但尽管他已经让下仆送贴时多多暗示，裴弢还是没把人带来，他也不好意思问，到底还是个皇子，不好明着打听女子行踪。

    但想到这里，皇长子心里又有不爽，挥挥手让裴弢退下了。

    裴弢走回客院，青蛇妖正在亭子里，对着满桌海鲜吃得正开心，裴弢到底算是贵客，他嘱咐师傅给暂住他院子的女子送一份食物，是不会被拒绝的。

    “你回来啦！”青蛇妖吃得开心，看见裴弢走回来，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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