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卷书有多少,蔡老儿自己心中也没数,反正他府上曾经垫桌脚用的都是书,他也大度,自从搬书进院以来,一股脑全塞给了王明阳。
打那以后,阳明先生俨然成了图书馆长,每日分门别类逐一清点,修修补补,虽然繁琐,却也乐此不疲,毕竟这些都是宝贝,多少人梦寐以求。
刘诚进来书馆之时,他正吹去尘土,埋首在简牍里整理,随口说道:“你看这些东西,铺展不开,书馆得再建得宽敞些,还需搭些木架,一一摊开,免得捂在一起发霉长了虫子!”
“好!”
刘诚笑答,才从庙里出来,那悟净老和尚闪烁其词,无非是为了要钱,既然庙里都舍得花,阳明先生乐善好施、有心授业,自己又怎会吝啬!
蹲下来,随手一翻,他奇怪道:“先生还看这个?”
王阳明老脸一红,一把夺过,“都是蔡大家的,他博古通今,自然也收录一些旷世奇书,你看这勾线走笔,绢上绘的这女娲伏羲交尾图,可算是珍品,说了你也不懂,徒生龌蹉!”
刘诚哑然,自己可什么也还没说!
“还有!山下聚居的百姓少说有十万,缺少约束,久了恐怕会生乱,近来总有人滋鸡毛蒜皮之事。这些不归我管,也就随口一提,只是其中多有孩童,而我本已经选了些入院蒙学,不过书院添置了屋舍用具后,还能再容得下些,所以我琢磨,是不是再招收个三五百人……”
“好!”刘诚还是言简意赅,举双手赞成。
王阳明回头看了两眼,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恨恨说道:“你倒是说好,可不能光动动嘴皮说得轻巧。你这竖子可有想过其中困难,农人愿不愿送童子入学是其一,毕竟也算家中劳力,即便是愿,尚需人讲授,还有食宿日用,光是草鞋单衣就需添置上千,你算算,得用多少?”
“能用多少?师娘她家财万贯,维持一家小小的书院,九牛一毛而已,难不成还有困难?”
王阳明听完老脸一红,他偷偷将那副春宫图藏在袖中,“什么师娘!捕风捉影的事!即便人家张氏有心资助,我又怎好向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白白伸手,再则说,锦候那么有钱,又为人恭孝……哟!你不说我还忘了,时过一年有余,四书五经可有熟背?”
刘诚脑袋一搭,赶紧讨好说道:“先生说得对!这钱,我出!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再穷不能穷了教育,再苦不能苦了孩子!钱粮的事儿,先生往后万勿忧心,学生一力承担,大不了倾家荡产不够,再把屁股卖了!”
“污言秽语!你那屁股是能熬汤还是入药?不过,难得你有心,也用不着说得那般可怜,你让和珅那厮再往粮食里多加几粒石子儿,或者酒里多掺两瓢水,可不就省了出来?诺!这本书你拿回去翻翻,隔些日子,为师再考教!”
和珅肯定又干了好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也不知王阳明有心还是无意,一笔带过便不再提,刘诚双手去接,竟是本《荀子》。
荀子本名况,战国末期赵国人,时人尊称“荀卿”。
荀子的儒家思想偏向经验以及人事。孔子的“仁”,孟子的“义”,荀子继二人之后,又提出了“礼”和“法”,其中比较独树一帜和被人铭记的见解便是“性本恶”,所以,基于那个“恶”,他重视礼教的同时,也更为强调法治。
在他眼里,和珅或许就是那个恶!
王阳明又埋头去整理书简,他神情专注,仿佛这书院里的一切便是自己的全部,也仿佛这便是人说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刘诚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道:“先生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说如果……如果哪天我大汉生灵涂炭,异族人烧杀抢掠,百姓朝不保夕,活得猪狗不如,甚至,战火烧至广陵,烧至眉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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