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一是陆康辈份高,没有犯过错,就算长房要收回家主的位置,也应该等他过世之后,否则会被人讥笑。二是陆康在世的从子仕途都一般,到目前还没有二千石,陆逊的父亲陆骏官至九江都尉,本来是最有希望的一个,可惜英年早逝。
陆逊以前一直在前线,只知道家族内有矛盾,却不清楚矛盾有多深重,这次回去省亲,亲眼见识了几位从叔的愤怒和焦虑,这才意识到陆康现在有多难。他一心想主持富春、余杭一带的玉器研究,既有赌气的成份,也是证明自己的成份。
至于陆绩,他本人的确喜欢读,现在更是骑虎难下,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他想研究易经,是因为易为六经之首,而且是儒道兼重,不仅仅是儒经。在儒家学问受到严重冲击的情况下,易学还能坚持阵地。
听完陆逊的解说,孙策没有立即发表意见。他已经料到了这一天,而且他相信面临这种情况的不仅是陆家,不仅是吴县,几乎所有的世家都会不同程度的面临问题。时代一直在变,汉末本来就是一个变化剧烈的时代,因为他的到来,这一步跨得更大,很多家族来不及适应这种变化,出现分歧甚至撕裂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不肯轻离建业,就是防止因改革的阵痛引发大的内乱,毁了他的宏图伟业。
“陆家一直没有经商?”
“没有。”陆逊摇摇头。“家从祖说,他活了七十多年,只做了两个事:读,做官,没做过商贾,不能到老了还去谋锱铢之利。他也不准陆家子弟经商,说经商逐利,会使人心险僻,得不偿失。”
孙策摩挲着手指,笑道:“看来老祭酒对我的新政有保留意见啊。”
“家从祖只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并非反对大王的新政。”
“无妨,有反对意见才正常。只是年前与会,他怎么一句也没提啊。有意见就说嘛,我难道是听不得不同声音的人?”
“大王言重了。家从祖一直说大王从谏如流,是难得的英主。年前与会时之所以不说,是不愿意大王太困扰,而且言语如风,久了就忘了。此次我返乡省亲,他特地写了一封奏疏,将他所思所想全部写在里面,托我带来,方便的时候呈与大王,供大王参考。”
孙策瞥了陆逊一眼,哼了一声。“既然有奏疏,为何没有带来?是不是先探探我的口风,如果不对,这奏疏就不呈了?”
陆逊的小心思被戳破,只能拱手致歉。“大王神目如电,臣惭愧。”
孙策摆摆手。他不会计较陆逊,只是提醒他不要耍小聪明。陆家人总的来说还是识大体的。陆康年前来参加会议,没有提及反对意见,应该是和当时的形势有关。因为战争的巨大消耗,五年计划没能完美收官,朝野难免有些风言风语。陆康没有随大流,摆出一副直谏的模样,也是体贴他的困难,不想给他添赌。这也是多年仕途积累的经验。
孙策看看外面的天色,见时辰不早,起身说道:“你赶了那么远的路,想必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将奏疏带来,我们再谈吧。”
陆逊躬身道:“大王,臣回乡月余,对最近的情况不太熟悉,马上要接手兖州、冀州的事务,还是抓紧时间熟悉一下情况。臣已经和郭祭酒说好了,今天一起值夜,争取将最近这两个月收到的情报先过一遍。”
孙策点点头。“那好,你们忙,我下班了。”
陆逊愕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孙策在楼梯口站定,回头看着他,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起身跟了上去,抢上两步,走到孙策右前方,斜着身体下楼,随时准备响应。孙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他,觉得有趣。看来这次回吴县,他被陆康教训得不轻,那副知礼守节,不敢逾雷池一步的习惯又出来了。
这样也好,以他现在的身份,如果不知分寸,容易惹人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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