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又是衡阳城久违的大雪,雪花扑簌簌地打在屋顶上留下一道道厚重又缠绵的印记。
只有一处例外,即是此时热闹的杜府主厅的上头,一把与雪夜没有办法融为一体的红伞在本应积雪的屋顶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
一双黑色的皮靴踩在圆中,与旁边几寸外的积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皮靴看不出材质,上用金银丝线绣麒麟暗纹,一看就价值不凡。
“这姑娘倒有点意思,好像懂的不少,诸多权贵乡绅都在被她牵着鼻子走,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皮靴后头的积雪中还站着一双黑色的脚,不过脚的主人却是站在伞外。从脚边的积雪厚度看来此人也已经在这儿站了许久。
伞中人似乎对伞外人说的话不以为然,嗤笑一声。那笑声有如西北昆仑山中冻结的千年寒冰,与脱壳而出的冰凌相击,清脆幽远中又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轻颤,直酥人心底。
“是么,本公子倒是觉得她无趣的很。怎么看都像是个算命的骗子。”
弧度优美的下巴上方,两道毫无血色的薄唇轻抿,嘴角勾起,笑的有些恶意。
“算命的骗子”杜渐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好奇地问山长道:“那先生找我,是有何事?”她寻思着自己大概是自信心过头了。方才与人交谈之时还感觉不到,现在空闲下来竟是觉得有些冷。
杜长融也被这边的谈话吸引过目光来,朝着这边走了几步。
碌仲书院是他们南方衡阳郡附近最好的书院,山长本人原是国子监的国学先生,退休之后便来到南方开了这间书院。
前朝国子监大约只是给官绅子女玩乐的监学,但是自本朝起,开国孝凉帝就格外的注重监学一事。少了一些胡作非为的纨绔,多了不少勤学苦读的寒门,倒是使朝官更替更加的严格却又方便。
若说国子监是春闱秋闱的敲门砖,那碌仲书院便是国子监的人才输送地了。几十年下来,碌仲书院也出过四位状元,七名榜眼和五名探花。在国各地的书院中属于领先的佼佼者,这位山长自是名头更甚了。
眼下这山长竟是主动寻杜渐微谈话,令得所有人都忍不住侧目,想要探听一二。
“我年轻时与令师风玄机有过一面之缘,感叹其博学多闻,才高八斗。曾与之聊过几句便觉得获益匪浅,终身受益可惜,之后无缘再见,实乃老夫人生一大憾事。”山长笑说,“现今却有缘见到其弟子,也算是了了我心中一愿了。”
杜渐微微讶,没有想到山长还见过玄机先生。“原来如此。”杜渐微点点头,“师父想来也遗憾,没有与山长再行洽论。不过先生行踪诡谲,天性爱玩,说不定偷偷的来了衡阳山长也不知道呢。”
“哈哈,”山长摇摇头道,“你倒是不必安慰于我。能够与风先生交谈过几句,已是我人生幸事,不该再奢求过多。不过有一件事,老夫却是想请四小姐帮忙的。”
众人看看书院山长,又看看杜渐微,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哪位的份量更重一些。当代儒学大家说出口的寻求帮助也不是一般人碰的上的,不过如果对象是这位杜四小姐的话那倒是情有可原。
周氏早就已经瞄准这里多时了,见状连忙上前道:“山长有话请讲,若是四丫头无力从心,我与老爷也定会帮助山长达成目的的。”说着她还一边给杜舜英和杜舜华使眼色,让她们赶紧上前来听听山长要说什么。
山长没有想到周氏会这么说,心中略有不快,但是出于礼貌和涵养还是微笑道:“这事大概也只有杜四小姐能够帮忙,不知四小姐是否愿意。”
“山长德高望重,四丫头当然是愿意的。”周氏忙道。
杜渐微懒得说她,对山长道:“先生请说,若是渐微能够帮上山长,自当从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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