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夹带着雨雾从门外灌进来,她坐在地上许久才站起身离开。
此处是冷宫,白日里也没几个人来,深更半夜的更是没有一个人影,她离开得很顺利。
绕过斑驳破败的回廊废弃花园庭院,从侧门出去,便到了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
过一处宫殿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皇宫变化不大,她还是能够从昔日的记忆里找到她在这后宫留下的痕迹。
几十步开外的那处冷宫,曾是她命丧之所。
那个地方,是她不敢踏足的禁忌。
大雨继续下,青石路侧的宫灯已经尽数熄灭,她站在树影下,遥遥可见宫门前似有火光晃动。
深更半夜,那个地方是皇宫最阴森的冷宫,自她死后,应当更被视为皇宫污秽,怎么还会有人来?
心思一动,便见从冷宫里走出了两个婢女,走在前头的婢女手持宫灯,后面紧跟着的一个撑伞的婢女。
油纸伞下护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衣裙素净身影纤长,青丝垂在身侧,染了雨雾,薄薄地随风飞扬。
油纸伞把女子的脸给遮住了大半,云歌辞怎么看都看不全她的模样,只能隐隐瞧见女子樱唇弧线细致温软。
主仆三人出了门,也没走,就站在那里候着。
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如斯阴森诡异的夜晚,女子静静地站在灯影里,一句话也没说,天地间安静得只剩下倾盘雨声。
眼看着再不回去,要是那两个丫头醒了看不到她,势必要惊动旁人。
她刚寻思着绕一段路赶回去,脚步微动,眼角余光掠过小道尽头,一道黑色的人影落入眼底,她浑身一僵,脚步再也挪不开来了。
帝皇依旧是那一身早些时候她看到的黑衣,踏着黑夜冒着风雨独身走来,闪电白光劈落在他的身后。
如同在夜里孤独行走的鬼魅。
见着冷宫门外候着的女子,男人冷酷的面容如蒙了一圈柔光,眉宇间的戾气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般温柔的萧离声。
就是在她将死,他留给她的,都是带血的杀戮和冷酷的柔情。
他说:“阿辞,不要怪朕,江山和你,朕只能选江山。”
心肝剧痛,疼得她微微弯了腰。
耳边忽然石破天惊一般蹿入了一个温柔低沉的嗓音:“阿辞,风寒雨大,不用出来等。”
帝皇牵起白衣女子的手,把她的手爱怜地揉在掌心。
隔得不远不近,她能够清楚地看见帝皇薄凉的眼角眉梢上,此刻皆是心疼和怜爱。
云歌辞只觉得跳动的心脏几乎要破开胸膛滚落而出,魂魄已经被夺去,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副躯壳。
他唤她阿辞!
他让她住在她死去的冷宫。
他对她,温柔缱绻心疼怜惜。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子是谁?
无数的疑惑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她的心肺中啃噬,教她心肝脾肺千仓百孔,都在流着血。
冷宫前灯火消失,帝皇牵着女子的手进门去,朱门轰然关上,天地间,只剩下喧嚣的黑暗。
云歌辞狂奔过去,站在他们刚才站过的地方,仰头去看。
依旧斑驳破旧的朱漆宫门,历经岁月洗礼风雨侵蚀,已经摇摇欲坠。
高高的围墙上,伸展出几枝光秃秃的枝丫,颓然地在风雨中飘摇,一切都没有变,唯一翻新的,可能就是宫门上悬挂的牌匾。
离人愿!
离人不知道今时愿,回顾泪沾襟。
萧离声,你筑起这离人愿冷宫,为成全什么愿?
讽刺,怨恨,悲恸,一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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