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斩首那日,我与家人被压上刑场,亲眼看着一家老小人头落地……然而当日被斩首的不只是韩家,还有许多前朝武氏的嫡系宗亲。许是人杀的太多了,引起了朝中许多老臣的不满,各地的那些门阀士族们也开始蠢蠢欲动。”
“所以……为了平复众怒,玄宗并没有接着大开杀戒,而是将剩余的人发配到了关外。”
边关意味着什么,林逸大抵还是清楚的。说是发配,其实和死缓也没有什么区别,单是那遥遥千里的路,就足以走死人了。更绝望的是,即便是走到了边关,那也是等死罢了。缺衣少粮的关外,寒风都能把骨头吹碎了。
林逸早已沉浸在画面里,愣了许久才道:“那素兰呢?她才十六岁,又是怎么到边关的?”
韩虞仰着头狠狠地灌了一壶酒,也不知是笑还是哭:“素兰是二娘在边关与一个官吏生下来的,也正是因为那官吏,我们三个人才得以在关外活下来。而那官吏正是白家的一个族人……”
林逸微怔,而后稍稍语噎:“抱歉……”
“不妨事……”韩虞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脸上的刀疤也连带着有些翻红,笑道:“为了韩家的血脉,二娘献出了一切,她是我韩家的恩人!”
一番不算对谈的倾诉,林逸终于明白了韩虞为何要为白家买命,更是明白了这个时代的女人有多么的伟大。
日头渐渐西沉,韩素兰和葛小六也早就回来了,林逸也喝醉了八分,只有韩虞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从韩家到边关,再到长安……
林逸静静地听着,听着这段熟悉又陌生的历史,想象着那些史书上曾经记载过的场面。一朝称帝,多么风光无限,多么得意风发。可这背后到底埋葬了多少冤魂,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一天,也是韩虞有生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话。
……
翌日清晨,林逸终于从宿醉中转醒,胡乱的洗了把脸下了楼。刚准备吃饭,便见韩虞从门外进来,依旧是以往的那副模样,冷酷冷酷的。
“公子,门外有人送来一封请帖。”
看着手里的请帖,林逸无奈一笑,这公主也忒闲了吧,天天搞宴会,家里有钱烧的吧?
请帖上明确写着,万安公主于元日节当日在洛阳宫设宴,邀请整个洛阳城的官员家眷,和那些小有名气青年才俊。
这么说来,小爷算是青年才俊了?
林逸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脸颊,那种极度猥琐的笑容,令韩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破天荒的说了句:“公子怎么了?”
林逸拨了拨头上渐长的头发,摆出一个烧包的姿势:“帅吗?”
“恩?”
“就是好看吗?”
韩虞许是联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恶寒:“公子见谅,韩某不是龙阳癖……”
你大爷……林逸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狠狠地瞪了韩虞一眼扭头离去。
之后的整整一天,直到吃晚饭,林逸都没有再见过韩虞一次,直到上茅房的时候才与之偶遇。
见韩虞转身就走,林逸满脸黑线,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韩兄别跑了……某不是龙阳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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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二十六年,正月初一。
今日便是大唐百姓们一年一度的春节了,不过这年头还没有春节这一说,官方叫法——元日。
虽说与春节的性质一样,都是迎接新年第一天,但唐朝最热闹的节日并不是今天,而是十五天后的正元节,也就是后世的正月十五。等到那天,那才是真正的盛世大唐,歌舞升平,繁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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