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老家流行的是土葬，但是在城市里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按照老家规矩完成所有法事之后，把姥姥再进行火化。

    舅舅舅妈拿着已经收好的人情，一大早就和我说回去有事要处理，逃难似的走了，像是走晚一步我就要他们出钱一样。

    看着姥姥的遗体被推进一个大大的炉子里，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不久前还和我在说话的人，怎么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只有在面临生离死别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厚重。那种消失了就不会再出现的认知，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没见过我家这种状况吧？”

    今天陪我来的人只有高天阳，我那个早就说要从国外回来的母亲，几天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她的消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的成长环境都不会是十全十美的。”

    高天阳握着我的肩膀，想要给我一些力量作为支撑：“放心，我答应过姥姥，会好好照顾你的。”

    高天阳的照顾始终都是无微不至的，姥姥火化的事情他只需要交代一声，下面自然会有人帮他办得好好的。

    我和他站着等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拿着一个红色和黑色相间样式复古精致的盒子走过来，郑重地交到了我的手上。

    姥姥生前站在弄堂门口等我回来的模样立刻浮现在我眼前，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却在告诉我，那个翘首以盼等我回家的老人，现在就躺在我手上这个小小的盒子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那样全心全意等着我，对我好了。

    这种失去让我心痛不已，却也要接受。

    “走，我们送姥姥最后一程。”

    高天阳扶着我坐进车里，车沿着山路开了一段时间，就到了一个规划很好的陵园。高天阳给姥姥选的位置很不错，正前方就是一个荷花池，只可惜现在已经是深秋，荷花早已凋谢，剩下的那些枯萎枝桠，连残破的美都称不上。

    “姥姥，没关系，明天夏天的时候，你就能看见荷花了。”

    我跪在姥姥的坟前，仔细端详着墓碑上的照片。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抛下她继续往前走，但她会一直活在我的心里，一直到我也躺在这儿的那天。

    “姥姥你放心，我会把苏晓照顾得很好，犹如你在。”

    高天阳站在我身边，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把我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

    他在和我姥姥说那些生前来不及说的承诺，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想法有些矫情。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生气的必要了。

    “苏晓，”他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我腿上的灰尘，“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回去吧，等有时间了再来看姥姥。”

    人要学会接受死亡这件事，尤其是接受别人的死亡。

    我点点头，突然眼泪滚落，怎么也止不住。

    今天来的时候高天阳叫了一个司机，在回去的路上，他一个劲儿地在给我擦眼泪。也许，他早就预料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吧。

    深秋的晴天，燥热的空气中透出一点凉意，干燥的空气吸入鼻孔，让人有种错觉，下一秒就会有鼻血流出来。

    “是不是累了？”

    高天阳皱着眉头，飞快地扯了一张纸擦了擦我的鼻子，然后又迅速地把另一张纸拧成一团，塞在我的鼻子里。

    看着他手上染了红色的纸巾，我这才意识到，流鼻血并不是我的错觉。

    我靠在高天阳的肩膀上，为了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蹭了又蹭，“让我睡一觉，睡一觉就好。”

    这一觉醒来，我已经在高天阳家的床上了。

    太阳已经下山，西边的天空出现了好看的火烧云，看来明天又会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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