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傍晚
洗刷着剑面的印痕,雨水沿着大剑的锋刃汩汩流下……
我确实没有留意过那把大剑上的纹路。它们规律地铺散在整个剑面上犹如一朵朵硕大的相连在一起的雪花,由深及浅地延展开的棱角最后弥散在剑刃的边缘——不是魔法阵,至少我没见过那样的魔法阵;我觉得把它们看成蕴含着某种意义的图饰更为恰当,尤其是那种说不清楚的美感,在流水的冲洗下更显独特。
“你……就不能谨慎一点吗?”
皱了皱眉头,我着实有点责怪她的意思;尽管大雨倾盘令我也有点失去耐性,可那不会是一个把老贵族家大门劈成两半的理由。
雨水洗涤出瞳孔里的晶莹,战士凝视着我的表情出奇地宁静;那双漆黑的眼眸此刻有如夜空般深邃而空灵,从中我并没有看出她如我想象中鲁莽得失去理智,更仿佛是经过慎重考虑同时把握了所有情况后才做出的决定:
“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吗?”
一针见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存在反驳的立场,这才是最致命之处,就像在严峻事态下,最可怕的是无知——但情况真的已经恶劣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吗?不见得,那要看当局者是否能找到其中的关键。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生存经验就是我最好的凭依,那苍白的胡子教会了我很多,包括在不明朗的局面下保持冷静。最起码我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既然得出了现在的窘迫我便能引申出下一步我应该要做的事:
“那为什么不由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引导我来这里说明我的力量是必要的。说出你们的意图和理解的情况很显然是其中一个先决条件,毕竟提不提供协助取决于我;而同样,相不相信也由我决定——那个条件并不妨碍我拒绝你们。
告诉我原因,那可能会对我的选择是否应合你们的要求产生一点影响,何况蒙在鼓里成为某个魔法的牺牲品可不是我的愿望。”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擅自调查尚且有待斟酌;拒绝是必然的,一如新情况的出现,作为魔法师的我一定会向魔法社提交报告,做不做出行动那就是魔法社的事了——这只是用来套话的官方措辞。
事实就是我不像那些墨守成规的家伙,活得太长也并非一件坏事,至少时间教会了我蔑视那些条条框框。因此就事论事,倘若情况没有那么急迫我可以尝试请求一下魔法社的帮助;来不及的话,即便只有我一个,毫无疑问我也会冒死救出小卢尼,也算是以弥补我的罪过。
“魔法,重构世界。”
有如这雨夜般冰冷的口气,说话的是歌莉娅。
目光从上往下,除了那浮动的裙裾逸出伞沿,不知道是否诠释着人偶的本质,矮小的身材让她的小黑伞就像裹上了纱巾的绣绷,我看不到她。映入眼帘的只有那朵在黑伞衬托下格外瞩目的硕大白玫瑰。
心里一咯噔——老家伙更乐于缅怀过去,这不是毫无道理的。正如我对史料的熟读,当然知道那些遗落在过去的魔法。
重构世界,黑魔法之一,亵渎神明的魔法,出现在人类史上最黑暗,也是人以为自己最接近神的时刻。消灭魔女后的一段时间,理所当然迎来了魔法的大繁荣时期;毕竟仗仰着战胜魔女的强大力量,没有人不对魔法歌功颂德,以至于他们觉得魔法的钻研不应该存在边界,甚至错误地认为只要具有了魔法,人类就能超越造物者,创造出新的东西。
那东西或许是一个新的世界?于是,重构世界出现了,带来了人类史上第一个超越魔女肆虐的灾难。
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却是越来越大了;雷光闪烁,轰鸣瞬间淹没了歌莉娅的尾音。
彷徨不安的心情,我难以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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