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防盗防秃头 江家上门讨人的时候, 江浸月正在后院给舅母洗衣服。
已是深冬,手指叫冰水咬着,疼丝丝的,像刀子剐着骨头缝。夏婆子走远,她忙不迭缩手团在嘴边呵气。
水珠溅到脸上,洗去煤灰,白玉脸蛋一寸一寸湛出光, 顾盼间,满园枯枝败叶都跟着鲜亮起来。她却折了眉心,蹭了把地上的土照脸上一抹,又变回花猫。
洗干净了定是个美人,可惜她不敢。
日头吭哧吭哧往西赶, 掸下一片金芒。隔着三道坊巷,筒瓦仍晶亮得不像话, 江浸月得空就会望一眼。
那里是她的家, 原本是。
江家是皇商,她是江家的嫡出二姑娘。在家时别说洗衣服,就连衣裳都没自己动手穿过。
可好日子就是在那天到头的。
八年前,她和阿娘还有姐姐被赶出家门, 投奔舅舅沈家。
那是个大雪天,比今天还冷。她们跪在阶下, 冻成三根硬邦邦的木头桩子。阿娘把唯一的斗篷裹在她和姐姐身上, 自己就这么硬挺着。
四面是无尽的白, 漆红大门仿佛凶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朝她们喈喈奸笑。
门前,舅母拢了拢灰鼠褂子往椅上一歪,拿铜针拨手炉里的积碳,脚边还有丫鬟帮她捶腿。
嘴上笑盈盈道“夫君顾念往日兄妹情谊。”
却迟迟不叫她们起身。
她就跪在阿娘身后,眼睁睁看着雪花在阿娘头发上一点一点结出冰碴。
打那以后,阿娘就落下寒疾,拖到现在竟已下不来床。那名动京师的调香手艺也跟娇花遇豪雪般,废了。
当初爹爹还是靠阿娘的手艺起的家,挣来而今这锦绣前程,可现在
“要是有钱就好了。”袖口补丁的线头松动,江浸月轻叹了声,把冒头的棉絮掖回去。
突然间水盆被人踹翻,冰水哗啦浇了她一身,冻得她直颤牙。
来人是舅母身边的小子,问也不问,拎起她就走,跟拎只小鸡崽没两样。
江浸月挣扎不脱,慌慌开口“去、去哪”
是不是衣服洗太慢,舅母生气了
那人掀了眼皮觑她一眼,懒得搭理。跟一个煤窖里捞出来的脏猴儿有什么好说的
远远瞧见正院大屋屋顶,江浸月几乎能笃定就是这层缘故。眼中的清亮渐次凋零,等被丢进暖阁时,就只剩一副呆怔躯壳。
可这不是舅母的屋子。
屋里窗明几净,薰笼焚香,气味温而不浓,应是降香。东侧落张架子床,床上整齐叠着件云锦罩纱裙,窗下是一方梨花木妆台,上头置有菱花铜镜,各式簪花散放在旁。
是表姐姐的闺房。
两个穿一色白底青花袄裙的丫鬟齐齐迎上来,“姑娘大喜,老爷今日特特来接您回江家,命我们来伺候您梳洗。”
“我爹”江浸月睫毛一霎,眼波微微颤着,仿佛被石子惊乱的清涧,“是不是弄错了”
爹爹怎么可能来接她今儿的日头可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她又不傻。
江浸月骄傲地昂起小脑袋。
那二人被这透亮眼波荡到,由不得鼻子发酸。
别人家爹爹来接女儿都是兴高采烈的,也就这家人会闹出这笑话。
江浸月歪着小脑袋眨眼,还没扭过这劲。见她们进前侍奉,就乖乖坐下由她们摆弄。
这是长年累月训出来的温顺,做丫鬟的一看便知,心底生起种同病相怜的酸涩,伺候起来也就更尽心。
沐浴、更衣、描妆,美人清丽姿容像珍珠一样,一点一点被拂去尘埃,流转出熠熠光华。丫鬟们心噗噗跳,像穷书生头回撞见绝色佳人般慌乱。
镜子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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