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庙堂看了几百年阴谋诡计的他,深知一个道理。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让东望死,容易。
让东出阁消失,也容易。
可之后呢?
那些潜伏在暗中等待着的腐烂的千疮百孔呢?
没有人知道,玉京繁华的地下,有多少肮脏和龌蹉,那些吃着他大周俸禄的官员,心中到底是作何姿态,杀一个东望自然简单无比,可那些暗中潜伏着,等待着的那些毒虫和蝼蚁,再想找出来,便难了。
这,就是一场博弈,他已然是那个最大的庄家,占据了最大的优势,他有本钱等,也有信心等,等对手底牌尽出,然后再一举拿下。
周帝看完了这些密奏,抬手唤来一个小太监,让其送去密库,收敛了心神,遣人唤来了内阁几位大学士,开始商议朝事。
南方水患,北郡的戎边之事,西北贪腐之事,帝国的钱粮,南部诸多门派的平衡,手下儿子们的闹腾,每一日都有数不完的差事在等待着他。
就像是一本子烂账,怎么算都算不清楚明白。
这一番公事商议完之后,中午都已经过半了。
曹生送走几位阁老,这才招呼人准备御膳,周帝坐在榻上,揉揉有些乏困的眉心,对曹生道:“曹伴伴,你说这人都会变,那这剑是不是也都会钝了呢?”
他还在想着东望的事情。
曹生没有直接回答,低头道:“世事轮回更替,乃是万物至理。”
周帝叹息一声,对曹生道:“把季涯喊来,让他着手查一下清天司内部。”
“是。”
“要隐蔽,不要打草惊蛇。”
“老奴明白。”
周帝略有疲惫的放下手,道:“用膳吧。”
…………
东望一夜未眠,一直等到一份案卷送来,打开看了之后,沉思不语。
案卷上记录着今日朝会之上发生的一切,包括海清忽如其来的出手,以及几位内阁阁老和六部尚书的反应。
他看着案卷,嘀咕道:“原来,这御史台,是老三的人?”
“有趣,有趣,就是不知道这一招,是谁给他支的,着实蠢了些。”
东望自言自语,摇了摇头,一脸不屑。
“少主此言何意?难道这时候抢占先机不好吗?”赵海天问道。
“抢占先机?”
东望一笑,摇头道:“看上去,这漕帮成了一块儿没主子的香馍馍,可是实际上呢?这香馍馍的主人一直都在,只不过是在远远的看着,看着到底是谁想要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拿,谁又迫不及待的想要有所动作。”
赵海天不解道:“可此事总需有人出手,您今晨安排的两位大人,不就是……”
东望笑道:“咱们可以出手,但是这两位皇子却不能。”
“这是为何?”
“因为那位周帝在看着呀,儿子伸手去抢老子的钱,你让当老子的怎么想?看今日朝会议程,那位陛下明显便是不想提及此事,所以才想匆匆结束朝会,可是偏偏有些人便忍不住跳了出来,你说那位能开心吗?”
“自然是不能的。”赵海天若有所悟道。
“这不就成了。”东望摊手道:“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个易与的主儿,向来是我给你的你才能拿,不给你的,想也别想,可惜了,这几位皇子殿下,似乎都没有看透这个道理。
啧,难怪陛下一直不肯立东宫之主,这两个,比起当年的太子来,差的真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真是人比人,比的没人啊。”
东望啧啧叹道:“这事儿,咱们还是不插手了。”
赵海天一怔,道:“您那阵不是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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