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轻推着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和她初次进来的时候已经大为不同,成套的、漂亮的胡桃木家具、柜,华丽的鎏金台灯,精致的名片夹,里面的名片张张烫着金边。门边“嘎吱嘎吱”乱叫的单人沙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漂亮的高脚架,上面摆着中式青花瓷瓶。沙发换成了棕红大气的真皮沙发。窗帘亦是最好的意大利产的重绸,上面有手印的波浪花纹。墙上挂着几幅油画,有风景有人物,和家具相得益彰。
茉莉耳边响起骆小平的话,这些装潢的费用,都是上官云澈私人倒贴的钱,将来离任的话也是带不走的。她心想,这做官还得自带钱来花销,古今中外他恐怕是第一人尔。
她打量着房间,上官云澈则皱眉打量着她。
今天的穿着打扮怪模怪样到简直臃肿难看,褐色的裙子颜色不对、尺寸不对,裙边有磨损和油污。她站的姿势也不对,身体绷得那么紧张,肩膀却一边高一边低。
再看她的表情,眉宇轻愁,淡淡化不开的惆怅,嘴角还有一点破皮的新鲜伤口,像是被谁咬破的一样。
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嫉妒得压都压不下去。
他真是——恨自己。
她说病了,他担心,着急,更害怕她是托病不来。她来了,他也是气,既然还能来,能走,又病在哪里?吃到咸咸的蒸蛋,他又放心不下。她的厨艺一直很稳定的,怎么突然失手?
是偶然,还是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他气冲冲兀自自个琢磨半天,怪腔怪调地说:“你不是说病了吗?”言下之意,看你现在还好好的啊。
茉莉嘟起嘴,不客气地回敬,“你还说你死了了。”
“你——”
他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凶巴巴地指着沙发说道:“坐。”
“不,我还是站着好。”
她一拧着他,他马上毛炸,心里瞬间像燃点了一百个炸药桶。
茉莉何不想坐,她不肯坐是怕自己一旦坐下去就会再站不起来,所以,情愿站着。
他冷冷地道:“五月初我有几位亲人从国内来看我,她们不喜欢英国菜。你会不会做中西合璧的西餐?”
“哪种西餐?”茉莉小声问:“你可以说得具体一点吗?”
“就是符合中国人胃口的改良西餐。”他抛过一张纸给她,“拿着,这是我拟的一些菜式,你回去看看。”
“嗯。”茉莉点点头,低下头琢磨。做菜不难,难的是要面对他的亲人。
他的亲人她也认识几个,就不知道是不是……
她咬了咬薄唇,小声问:“立……立芬会来吗?”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耳语,他还是听得分明。
他已明明白白说得清清楚楚是他的亲人,他和立芬尚未结婚,哪里能算亲人?
“你是想她来,还是不想她来?”这句话真动了怒气。
“我……”她捏着菜单回转身体,违心地说道:“我当然……希望她能来。”
“陶茉莉,你是说真的?”他扯过她的胳膊,气恼地说:“你这么想她来,我就请她来!”
茉莉心痛了,非常痛,还要维持表面的镇定,道:“喔,知道了。”
上官云澈气得快发抖了,口不择言地道:“刚才隔远了没瞧出来你的病来,现在倒是看清楚了。”
茉莉眨眨眼睛,不懂他看出什么。
他一只手从下巴处抬起她的小脸,轻嘲道:“啧啧,你看这嘴角,都咬破相了。和易谨行都老夫老妻还这么激烈,至于吗?”
他的话像把她推到冰窟窿里,脸上血色一点一点褪得干净。谁说这样的话都没有从他嘴里说出来伤害她,甚至比直接伤害她的易谨行更让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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