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都，金陵城。

    有诗曰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金陵城，自古就是烟柳繁华之地。

    一个(身shēn)穿布衣，头戴斗笠的六十多岁老头，正在街面上闲逛着。他(身shēn)后十几步，跟着二十多个亦(身shēn)着布衣的精壮汉子。

    那老头正是贺六。(身shēn)后的那些精壮汉子，则是贴(身shēn)保护他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力士。

    贺六这趟虽是闲差，他却是个(爱ài)管闲事之人。每到一地，他总要换上便衣，体察民(情qg)，遗风问俗。

    贺六有些奇怪，他以前在金陵锦衣卫留守衙门任过职。金陵城中，当初多的是(身shēn)着华丽绸缎，招摇过市的富家子弟c功勋之后。那些纨绔公子整(日ri)里在街面上争勇斗狠。金陵锦衣卫平(日ri)里最大的差事，便是调解纨绔公子们之间的争斗。

    可今天贺六在街面上逛了半天，没见一个(身shēn)穿绫罗，招摇过市的纨绔公子。

    贺六来到一家卖鸭血粉丝汤的小店里。鸭血粉丝汤，乃是金陵名吃。二十几名力士，亦进得店内，坐到了贺六周围的几张桌子前。

    贺六对掌柜的喊道“来二十三碗鸭血粉丝汤！多放辣子！”

    自隆庆开关，辣椒流入大明以来。这调味的神物已风靡两京一十三省。

    掌柜得喊了一嗓子“得嘞客官！鸭血粉丝汤二十三碗！多放辣子！请稍等片刻！”

    不多时，掌柜的跟一名伙计，举着一个托盘，给一众人上好了鸭血粉丝汤。

    贺六问道“掌柜的，这金陵城我以前来过。我记得那时候，金陵城里净是些(身shēn)穿绫罗绸缎，招摇过市的阔人。怎么现在街面上一个阔人都看不到了？”

    掌柜的笑道“客官，听您的口音，是北方人吧？怪不得不晓得这事。告诉你吧，金陵城里，现在崇尚朴素之风。那些腰缠万贯的富商c官员勋贵子弟，现在都穿布衣呢！”

    贺六惊叹道“金陵城既是六朝古都，又是大明留都。自古就是烟柳繁华，一掷千金的销金窟！这地方的人崇尚朴素之风？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掌柜的笑道“当今皇上躬行简约。据说他老人家四季常服不过八(套tà一)。我们金陵城的百姓，效仿圣德，推崇朴素，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嘛。”

    贺六摇头“效仿圣德？推崇朴素？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掌柜的答道“客官，有他在，本来难于上青天的事儿，倒变得简单了。”

    说完，掌柜的指了指小店两扇门上，贴着的门神。

    右边的武门神，头戴紫金盔，(身shēn)穿玉连环。(胸xi一ng)前狮子扣，腰中挎龙泉。左手持弯弓似月牙，狼牙囊中穿。右手提着一颗血淋林的倭奴人头。

    贺六心忖这武门神应该是戚继光。

    左边的文门神，则(身shēn)穿大明正二品文官服色。脚下踩着不少地狱邪鬼。

    贺六问掌柜的“武门神是戚继光大帅？文门神是金陵都察院的右都院，海瑞笔架？”

    掌柜的面露不悦“海青天的雅号，也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称得的？”

    贺六连忙道“是在下失言了。你刚才说，金陵城推崇朴素，是因为海青天？”

    掌柜的点点头“正是！海青天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大清官！一到金陵城，他就教导百姓，推崇朴素，摒弃奢靡之风。有些不知死的富商往海青天的铳口上撞。依旧(身shēn)穿华服，招摇过市，去秦淮河边拥香簇玉。咱大明是有规矩的，商人不得穿绫罗绸缎。他们这么干，是违背《大明律》的。”

    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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