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璁”。
“璁”就是敲击玉器的声音。
万历三十一年腊月初八,月港。
何水木正在船坞旁的小屋里算着帐,木门吱呀地一声被打开了。
“爹,今日是腊八节,娘让我给您送些腊八粥来。”
何林提着一个提盒站在门外,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何水木的小儿子何小栋。
“带他来做甚?”
“弟弟非要来”
“爹爹,我想来看船”五岁的何小栋抓着手里何林给他做的小木船说道。
他好奇地看着这些密密麻麻往来穿梭的船只问道:“爹爹,这些船是去哪里的?”
“是去南洋的。”
“南洋?很远吗?”
“很远。”
“那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等你长大了,有机会爹就带你去看看。”何水木走过了揉了揉何小栋的小脑袋。
这是他回到大明以后生的儿子,如今也已经五岁了,隆冬时节正值船坞繁忙的时节,所以中午这顿饭都是他媳妇做好以后让大儿子送来。
何水木是船工的儿子,他的儿子们也流着船工的血,虽然为柳家做事给了他安稳的生活,但是他的心是属于眼前这片海洋的。
何林伺候着何水木在木屋里吃饭,何小栋则拿着小木船到了船坞的栈桥上。
冬季是月港最繁忙的时节,柳家的船坞在月港的西岸,这里停靠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
高桅杆的是葡国人或者红毛人的船,宽而吃水深的是大明的大福船,还有小而尖的日本船,等等等等。
何小栋已经来过船坞多次,这些船他早已熟悉。
他正在水边玩着,远远地见两个官差模样的人走来过来。
“时值隆冬,南下船只繁杂,如今又盗匪横行,官府正在通缉无为教的残党,你们要本分做事,千万不要为虎作伥,帮助贼人偷渡。”一个督饷馆的官差和一个漳州府衙的官差同时来到了何水木面前。
“是c是c是,我们柳家船坞是靠着朝廷的天恩,知府大人的庇护才繁盛起来的,小的是个老实人,一定照办!”何水木作揖说道。
而此时,在他们毗邻的另外一家船坞的账房里,几个男人正因为南下旧港的船资在讨价还价。
“十两银子一个人,我绝对没有多收你们的,你们去打听打听,我伍老大做事光明磊落,绝对不干坐地起价的亏心买卖。”一个姓吴的船老大对一个红黑脸汉子说道。
红黑脸汉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衣男子,他一双凤眸里看不出喜悲。
“这样吧,十八两银子带两个人怎么样?”红黑脸的潘盛指着身旁的苏墨和另外一个随从说道:“我家公子是去南洋寻友的,我也事务繁忙没办法跟去。”
并不是他们给不起这个钱,而是潘盛深知财不可露白,所以是在这里跟船老大“装穷”。
寻友只是一个幌子,偷渡才是苏墨去往南洋的真正目的。
自从数年前因为钱归农闯了祸,引起白莲教和无为教的纷争以后,朝廷多次派人镇压无为教,原定在万历二十六年的罗祖诞辰日遴选大护法的事宜也因此被耽搁了下来。
这些年苏墨忙着跟朝廷周旋,疲于奔命,但朝廷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就在今年春天,皇帝下旨禁止传播白莲教和无为教,还公开焚毁《五部六册》,各地的庵堂相继被关闭,教众被遣散,就连苏墨自己也被朝廷通缉。
左思右想,潘盛和翁庆余建议苏墨到海外去躲一躲。
进出船坞的船只都需要关引或者路引,不然就是偷渡。
苏墨自然是没有关引或者路引这类身份证明的,不然也不会偷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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