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书扶着雅娴走下台阶。
她突然回了头,看回那宫殿——
“咚——咚——咚——”
三声悠长钟声响,苏培盛拖长了嗓子,哭喊了一声:“山陵崩了!”
人群如同潮水般跪下,齐齐哭嚎
雅娴鼻头一酸,跪下了身子,将头贴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明了:原来,雍正帝也薨了。
手心中那月牙形的玉佩仿佛是搁在她心头的一柄月牙钝刀。磨得人生疼。
“姑父。”这或许是这两世以来,她第一次,不含任何利益,不计任何得失的呼唤。但那声音极低,极低。低的就连在她身侧跪着的伺书都没听到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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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十三年八月,雍正帝爱新觉罗·胤禛传位于四皇子弘历后薨毙于圆明园清夏斋。
遂葬于清西陵之泰陵,庙号世宗,谥号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
这一世的弘历,竟没有再如同前生那般说什么‘心丧’。也没有急着大肆分封自己的妃子。而是规规矩矩在龙袍上头穿了麻衣。
这让雅娴感概之余,不禁又有些心酸。
短短十多天来,她已经瘦了很多,之前在圆明园养出的肉,如今不仅没了,反倒还减了几分。伺书似真似假地抱怨了几句,直说,那衣服是白扔了。
容嬷嬷不说话,只一味的变着方子在不犯忌讳的前提下,做了各种滋补的食物,劝雅娴多进些儿。
富察氏是弘历的嫡妻,雅娴是雍正帝钦封的‘第一侧福晋’。别人也罢了,她和富察氏却是得天天去乾清宫守着的。并着弘历c弘昼哥俩两个,在处理公事之余,也是要在乾清宫跪着哭灵的。
富察氏早早地备了辣椒水泡过的帕子。雅娴却不必,她眼泪虽不多,但不知怎的,偏此时却不用再借助了任何道具,便能轻易落泪。
高庶福晋也过来哭过一回,生生地晕倒在雍正帝梓宫前。原以为会被夸奖,最后却是被弘历一句‘你身子不好,便不必过来了’给生生地剥夺了这一树立她善良形象的好机会。其他的几个女人,看了高庶福晋不得讨好,干脆也就极少再过去了。
梓宫在这乾清宫停了十八天。雅娴傍晚的时候,方被搀扶了回去。还没落座,便听得伺书从外头进来,小声通报:“侧福晋,有故人求见。”
她疑惑,却不妨那人正是‘死在孝敬皇后陵墓跟前’的佳嬷嬷。
一别经年,佳嬷嬷头上已添了很多白发。她行了礼,依旧是当日那身子不卑不亢的好气魄。她看了周围,方问道雅娴:“雅娴格格,您可得了那情报处?”
雅娴早已把那半月形的玉佩随身戴着了,此时见佳嬷嬷问,便摊开给她看。佳嬷嬷仔细地辨认了半天,终于落下泪来:“不枉费主子娘娘一番算计。”
雅娴早有疑惑,此时见她说起,忙问了起来。
佳嬷嬷擦了泪水,语带梗咽:“当日,主子娘娘流了阿哥,之后身体便亏损了。直至后来听说,有药方奇效,主子娘娘便命老奴煎了药,服用了几剂之后,身子果然好了些儿。此时却发现那纽咕禄氏使人害三阿哥弘时。主子娘娘一时一时糊涂了。寻思着,若真有小阿哥,如今弘时阿哥已经是长成了。便没有阻拦纽咕禄氏,甚至帮她抹了点儿险些露出的马脚”
后来的事,雅娴自然是清楚了:那药方定是没有效果,说不定还损了孝敬皇后更大的根基。孝敬皇后求子无望,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未来后宫之主的身上了。
“娘娘最终选了格格您,格格您也是有心的。竟送了那药来。只是格格却不知道,娘娘看着那药坐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叫老奴进去,唤老奴把那药丸给了泰安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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