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视线在夜里,似比这夜更深邃不可捉摸。
五官平静地脱下西装外套,带着体温的外套罩在顾爽爽娇小的躯干上。
顾爽爽望他,眼眸琉璃星闪,用小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他蹙眉吐出一个字:“烦。”
继而,高大身躯俯低,身高差距难度系数大地朝她低垂的小脸蛋上不自然地碰了一下。
顾爽爽摸摸脸,热了。
小声嘀咕:“叔叔要多喝水了,嘴巴和树皮一样”
“滚不滚?”
男人伫立原地,顺手点了根烟,走廊这处无灯,很暗,唯一照着这张深刻脸庞的,是一闪一灭的火星。
他的表情,略显隐晦,沉默看着顾爽爽消失在走道明亮的光线尽头。
一根烟抽烟,沈墨城回病房。
“怎么还没睡下?”
沈墨城从床尾拿了个舒软的枕头,垫在陆静芳原来的枕头上,恩了一声。
陆静芳脸上是感慨的表情,嘴里碎念着:“真好,真好啊”
他忍俊不禁:“哪里好了?”
“活波可人,让你开心。”陆静芳攥了儿子骨节分明的大手,拉近。
鼻子里插着氧管,说话总是慢,但老人的眼里很有精神,“姆妈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事情都变美了,儿长大,从过去走了出来,娶了小媳妇”
她需要停顿一会儿,喘着气。
沈墨城帮她顺着。
“姆妈这会儿有点痴愿了,想着身体要能好起来,能走动的几年里给你做做饭,三十二了,过去的都是撕心裂肺,你该有个孩子了,爽爽生下来,我给带,我给带得壮壮的。”
“恐怕是”
“姆妈。”沈墨城视线平静地注视过来。
男人湛黑的眼底,深沉得什么也看不清,声线沉稳如海:“我不会让您有事。”
陆静芳惆怅地笑:“想带,特别想带。可是啊,人这辈子最忌讳贪婪,人老就得服天命。”
“您才五十,服什么天命?一辈子受苦,老天没眼我得有眼睛,得让您享几天福!”
“小城”
沈墨城面色发沉地站起身,有些激动,眼眸深邃处隐约泛红。
他抬手遮着,嗓音哑下来:“天底下有哪个儿子能眼睁睁无动于衷看着母亲死去?能救不救?”
一句话,道尽万般复杂无奈。
“小城,告诉姆妈什么病好吗?”
沈墨城转过身,眺望沉沉压抑的夜色,男人眉宇隐现凌厉:“复杂的病症说了您也不明白,最终结果把您治好就行,首先您得对自己有信心。”
“我有信心。”
陆静芳苦涩应着,怕再说丧气话惹他伤心。
“您睡,我出去抽根烟。”
“小城。”
沈墨城停在门口,视线微转。
陆静芳输液的那只手紧了一下,眼神晦暗:“阿离她”
沈墨城平静地点了下头,一周的时间,出了温谨怀老四,少有探访者,今晚姆妈见了顾爽爽,联想到陆熙离也不奇怪。
“她要是来了,让她见您一面。”
陆静芳沉痛地闭上眼。
对陆熙离失望透顶,可肚子里掉下的肉,她再不是个人,血缘剪不断,心底深处总归想着扯着。
翌日,顾爽爽起了个大早。
惦记着去医院陪长辈,到点就醒了。
也叔叔的妈妈是什么感觉呢?
很亲切。
老人没有一丁点架子,昨晚相处虽短,但有时候有些人,几分钟就能确定是不是相处得来。
顾爽爽五岁就没再见过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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