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糜竺一早见到家中管事带回去的纸张,得知这纸张产自几十里外的广安里,便让人快马赶往,很快就将张楚调查了个清楚,甚至连和赵豹那场赌约也一清二楚。
张楚乡里贫困小农的单薄背景,着实让他意外又惊喜。他似乎已从这些光洁如玉的纸张中,听到了向糜家汹涌而来的士族赞誉之声。
糜家虽富,但不为世人所重,提到糜家,无不说是以末致富以本守之的商贾之家。
士农工商,商家最贱,万贯家财不足以形容的糜竺,在很多清高士人眼中,怕还比不得一个身无分文的老农。
如今糜家家资亿万,什么也不缺,但唯独却一份好名声,缺少一个从商贾之家转为真正士族的途径。
若能够掌握这文清纸,必能够在天下士人中博得一份美名,以此跻身士族清流也未可知。
这份名声可比赚钱更来的重要!
他刚才那番话,就是在向张楚隐晦传达深入合作的意思,不过这与人谋利之事若是太过主动,必然会陷入被动,所以他只是点到即止,要让张楚主动来开这合作之口,到时他才好提条件。
但张楚却只说了句所言极是,其他没有任何表示。
这让糜竺一时有些摸不准,不知对方故意如此,还是自己刚才的话太过隐晦,只得再度点拨道:
“兄台这纸虽好,却价格奇高,自我来到此处,所见客商听闻此价无不退却。便是有人买,也不过是恰巧路过此处的士人图个新鲜买上一两张。”
“但这街市之地,又有几个士人踏足。若非我将这些纸张尽数买下,恐怕就是到日落,这些纸也卖不出半数。”
糜竺这话不假,真正的世家子弟很少来南市这种商贾混杂之地。
毕竟自家庄园里什么都有,即便要买东西,也多半只是打发仆人来而已。
就算是糜竺,若非家仆买了纸张回去请示,他也很少在市场内走动,多半是和那些当地豪商做大宗交易。
他这番话等同于在告诉张楚,你这货价格太高,门路也不对,不可能卖出去,东西再好也得积压着。
可张楚闻言,只是再度含笑点头:“足下所言不虚。”
所言不虚,这就完了?
我这里有钱有门路,你倒是张口求我啊!
糜竺有点想不通,这么一个不通透的人,怎么会有那充满灵气的笔法,又怎么会悟出制造这等稀罕纸张的奇法。
他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我敢断言,若将此纸价格下调些许,必然被抢购一空,但如今这价钱,是万万难以卖出去的。”
张楚又点了点头,这次索性连话也不说了。
饶是糜竺脾气很好,也有点耐不住性子,大概和这种乡间小民交流委婉不得,还得直接简单粗暴市侩,于是接连说道:
“我知足下方今苦无人力,不若由我糜家提供钱财百万,以供招募人手造纸。”
“以百万之资交予足下,我糜家要求只有一个,所产纸张只能三钱一张卖给我糜家,由我糜家行销天下。”
“其价是比如今低了些许,不过我可以保证,你日后所获之利不但不会少,反而会提高数倍。”
张楚闻言不由好笑,这是要将张家作坊当成他糜家生产基地啊!
以为百万钱财就能让我这乡里小农两眼放光吗?从一开始,糜竺就没将两人放在对等位置上啊!
在糜竺的殷切注视中,张楚轻笑一声,施施然掏出两张纸,在两人之间几案上摊开,然后推到糜竺面前。
一张草书行云流水,一张楷书法度森严,落款分别是张伯英c钟元常,皆有印章为证,当时真迹无疑。
糜竺看到两张书贴,顿时陷入沉默。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