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失败了。”
在这句话落下之后,浴室里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只有灯管里几乎细不可察的嗡嗡电流声,轻微得叫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樱水岸低头伏在浴缸边上,有好几秒钟没再出声。比起十几天前,他瘦得又更厉害了;黑发下的脖子皮肤白薄得近似一张纸,颈骨一节一节微微凸起来,消失在黑色T恤微微撑开一线的领口里。
乔元寺没有抬起手碰他,但是扫了这么一眼,好像指尖已经摸到了他硬硬的骨节,让她忍不住蜷曲了几下手指。
“……我计划里每一步都实现了,尽管付出了比我想象中更大的代价。”
樱水岸的口齿仍然清晰,散乱含糊起来的只有他的思绪,不知道是因为感染,还是因为受伤——他似乎也没打算把话说得能让对面的人听明白,他只是想要说出来,因此思绪飘向哪,他就说什么。
“我的时间是借来的,不知道哪一天就要还回去。”他仍旧那样埋着头,明明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此时却有点像小孩子,等着人向他张开手臂。“我……我并不介意我这一条命。一场早该结束还要拖拖拉拉,内容也叫人提不起劲的戏剧,大结局了是好事。”
他在说什么呢?乔元寺陡然莫名烦躁起来。
“不过,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付出代价走上去的,是一条死路。”
他低低地嗤了一声,自嘲似的说:“你知道末日世界的本质是什么吗?它是一场无尽的嘲笑。你活着,你死了,你拼尽力气,你费尽心机,你一时得手,你全盘皆输……不管怎样,你都知道在很遥远的地方,嘲笑声在一直等待着,一有机会就响起来。”
他的声音微微轻颤着,是一种乔元寺至今为止还没听过的语气。她看了看樱水岸垂在浴缸里的手,几乎和瓷是同样的白,已经看不见一点血色了,尽管淡青色的血管微微浮凸着,显得那样竭力而无用。
“人也找到了,东西也拿到了,才发现我用命换来的东西,我不能用。”他慢慢呓语着,像是喝了酒一样。“不,准确来说……我可以用,但是有一个细微的出入,就决定了我用上它也没有意义。达不到我要的目的,救不了这个世界,所以救不了你。”
所以,他是身受重伤后,仍然支撑着一路回来——回来——回来干嘛呢?
难道回来看她啊?
这个答案实在令乔元寺无法理解,却是她唯一想得到的答案了。饥饿感不知何时退去了一大半,她居然攒起了足够的力气,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救我?”
她和这个世界都不需要被救,所以樱水岸说他失败了,她倒是不怎么往心里去;但她却确实已经被这个问题给纠缠了十几天,此时竟不加思索地脱口问了。
当樱水岸闻言微微一动,慢慢抬起头来的时候,仿佛连浴室里的空气都被搅动起了一层层血红。他伏在自己的胳膊上,歪头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叹息似的说:“……过去了五个月啊,我才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乔元寺忍不住问道。
“缺席即是存在。而且,再没有比缺席更强烈、更如影随形的存在方式了。”
樱水岸忽然笑了一笑,眼里的光和嘴角一齐柔软了,好像他忘了自己曾说过此刻眼前的乔元寺,和过去的乔元寺不是一个人,低声说:“你那时也是同一个感觉,对不对?”
乔元寺正要张口说“我听不懂”——却突然顿住了。这种明明很莫名其妙的话,她却发现她居然听得懂,居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有这么一个房间,始终保持着同样的恒常,不论晨昏轮转,四季更迭。”樱水岸闭上眼睛,喃喃地说:“……只需要走进来一个人,再走出去,不管多短暂,那么它从此就不是一个房间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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