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整整堵了一天?
“请问现在几点了?”她又问道。
“六点二十,”那男人看了一眼手机说。
前方正好有乘客提议道打开电视看看本地新闻——有人从司机那里要来了遥控,打开了大巴上的小小电视屏幕,一连拨了四五个频道;本地新闻没看见,什么幼儿园牛奶过期事件、征途号火箭将于今日十点发射、某地招商新政策……倒是看见了不少。
大巴在河西市停下来的时候,吴伦匆匆地下了车。从这里回到她原来的城市,还有至少六七十公里;她没有身份证件,坐车过不去检查关卡,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去加油站买了一张地图,用两条腿往前走。在不需要看地图的时候,她就把地图搭在自己脑袋上,装作挡太阳的样子,从路边密集森严的摄像头下遮住自己的脸。
她这一辈子都没走得这么辛苦过。
吴伦绕开了有检查关卡的大路,专门挑居民区、小巷之类的地方走,自然多走了不少冤枉路;等她好不容易混进城市郊区之后,她实在累得不行,见眼前是一条绿树多行人少的人行道,干脆在路边瘫坐下来,双腿发软、浑身热汗。
她不敢想妈妈,一想起妈妈,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忍不住委屈得想哭。
歇了不知多久,吴伦慢慢爬起来,感觉自己又渴又饿。从家里带出来的一千块钱,还剩下六百五,她得省着点花才行,要是附近有小卖店,吃个面包喝个矿泉水就够了……可是这儿怎么连个开门的小卖店也没有?马路对面一家一家的商店,全都关了门、落了锁。
吴伦转了一圈,等她的目光落在身后建筑物的标牌上时,不由一怔——“青山康宁医院”。
凡是在本市生活过的人,都明白这个康宁医院是个精神病院。
铁栅栏一样被锁上的大门后,传来了水声,连声音都带着几分舒适清凉。吴伦本想提脚就走的,只是喉咙里干渴得冒烟,不由自主地朝有水声的地方瞧了一眼——她当然不至于去精神病院讨水喝,这只不过是人的本能罢了。
一个穿着病号服、看着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给大门旁的盆栽浇水。一般具有自理能力、状况稳定的精神病人,被安排干些活是很正常的;吴伦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迈出去了两步,忽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看着是在浇花,但那个女病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刻意把水壶嘴抬得很高,使落下来的水流细细的,原本十来秒就能完事的工作,若是以这样的水流计算,恐怕得花上半分钟。最重要的是,在她那一张长圆脸上,一双黑眼睛正仰得高高的,不住在院墙上方扫来扫去——吴伦顺着她的目光一看,瞧见了院墙上的摄像头。
这个神色,她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一路上吴伦也是这样,偷偷摸摸地寻找着摄像头死角的。
她停下脚,站在一棵树旁,望着那女病人浇完了水,又慢吞吞地走了回去。一个在院子里休息的老头儿忽然迎上去,与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二人一齐朝院子外转过了头,正迎上了吴伦的眼睛——吴伦被吓了一跳,觉得这两个精神病人是有几分可怕,急忙匆匆地走了。
她饥渴难耐,仍旧一心惦记着要买些食物清水,注意力也都放在了路边商店上;等一连走了好几条街,她终于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
那时吴伦正弯着腰,透过玻璃门,往一家便利店里张望;店里黑着灯,没有人,似乎又是一家今天不营业的店。等她直起身,一回头时,发现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在干什么?”其中一人问道。
“我……我想买瓶水……”吴伦结结巴巴地说。
“买水?”那男人皱起眉头,“你不知道今天全市戒严吗?店都关了你买什么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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