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人这点小心思,口中抱怨了两句,便要上船,徐温灵机一动,假作离去,待张灏走远了,却又回头赶到杨渥身旁,轻声道:“公子,大王年老多病,而遣嫡子出广陵,此必奸臣之计,他日若有广陵来书相招,除非在下使者或者大王亲书,慎无前来,切记切记!”
说到这里,徐温解下腰间铜符,一刀斩作两段,取出一段递给杨渥道:“那时便以此符信为暗记,来信者如有此铜符,契合无误,方为温之信使。”
听到徐温这般说,杨渥才警醒起来,那朱延寿为其父装病相招,稀里糊涂便丢了性命,可是殷鉴不远,看到徐温这般替自己着想,杨渥拜谢泣答道:“徐公厚恩,渥铭记在心,他日若为淮南之主,富贵当与公共之。”
徐温赶紧让开,不敢受杨渥的拜谢,杨渥起身后恨声道:“定然是高宠那狗贼出的奸计,先前他便要赶我出广陵,如今又施故伎,待我继承父王之位,定要将其乱刀分尸,方得泄我心头之恨。”
杭州,北门,正面朝着淮南方向,最是坚厚,如今正是八月时分,最是炎热,随着吕方的苦心经营,杭州这个东南大邑也逐渐繁盛起来,在北门这人流最旺的地方,渐渐也多了些买茶水,粥食的小摊位,夹在城外三四里远的柳林荫凉处,一日下来,也能挣个一家人的饭食,如果运气好,还能有点剩余,升斗小民在这乱世之中求得不就是这个。
吴七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正是最热的时候,连官道上的尘土都被晒得发白,贴近地面的空气一阵阵扭曲,他暗想此时定然没有什么客商经过,正要到树下的荫凉处打个盹,好在下午打起精神经营自己的粥食铺生意。吴七走到树下,刚合上眼睛,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他跳起身来,只见远处一匹健马飞驰而来,马上骑士伏低身子,不住打马,几乎和那快马合成一体,如飞箭一般。南方马匹本少,如今这乱世之间,这等健马更是紧缺到了极点,在哪一家藩镇都是心头肉,定然是官家之物,像这等在烈日下狂奔,这马儿就算不死,也要大病一场,可见这消息的紧要。
吴七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得咯噔一响,跪倒在尘土里跪拜道:“佛祖爷爷保佑,不要是那淮南兵又打过来了,这吕相公得了两浙,小民们好不容易才吃了两天安生饭,就让我们过两天平安日子吧,哪怕今冬让我多服劳役,去修城墙河堤也罢。”
正当吴七在那边默默祝祷,那骑士已经到了近前,随着一声长嘶,那骑勒住了马匹,喝问道:“兀那店家,这里离杭州城还有多远?”
吴七上前答道:“约莫还有三四里,客官您打哪儿来呀?”
吴七此时走的近了,才看清了那骑士大半,只见其嘴唇皲裂,脸上满是尘土,浑身上下好似水洗了一般,满是汗水,本是条铁打的汉子,可此刻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伏在马背上说话,也不知赶了多远的路。听到吴七询问,那汉子警惕起来,一鞭便打在吴七的脸上,骂道:“好大胆子,竟敢套某家的话,若非时间匆忙,便要了你的脑袋。”骂完后,便打马往杭州方向赶去。
吴七莫名其妙的吃了一鞭,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却又不敢回骂,待到那骑士远了才敢开口骂道:“兀那狗贼,活该你累的半死,最好落马跌断了你的脖子。”他骂了两句,又害怕那骑士回头遣人来找自己的麻烦,赶紧回头收拾家什赶回家不提。
那骑士一路打马,可到了后来,任凭他如何鞭策,胯下的马儿却是越来越慢,显然是精力已竭,随时都有倒毙的危险,可想起自己此次带来的信息的重大,不由得心急如焚,只得冒着随时被摔伤的危险发力驱策,好不容易已经能看到北门城楼,他赶紧跳下马来,落地却站得不稳,摔倒在地,原来在马上呆了久了,两条腿早已发麻,不听他使唤了,那汉子也顾不得这么多,按摩了一会儿腿脚,稍能动弹便向北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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