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顾蓁所料,姜后有孕的消息如同一头滔天巨浪卷起了六宫这片刚刚寂静下来不久的死水。萧屹闻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大喜过望,当即下旨赐了许多珠宝到凤章宫,更是恩封到姜家,赐姜太师长子妻柳氏为一品韩国夫人,准其入宫探望姜后。苏太后亦十分欣喜,先是赐了一尊高僧开光祝祷的送子观音,又召了姜家女眷入宫觐见。
整座桓越皇宫陷入一场由萧屹和苏太后带头的狂欢,可无人看见母子二人垂眸对视之间的默契隐忍,与当年钟妃得宠时一般无二。那时她们只是宫廷之中先帝手下开口便消失的生命,忍着忍着也能走到今天,何况如今。
姜家重新成为了帝国的焦点,连许家都避其锋芒,暂时在朝堂之中缄默不言了。
顾蓁便在这样的风口浪尖走入曜和宫,一身雨过天晴色绣着流云明月的杭丝云绣,鬓边是一截剔透的白玉桃花簪。这是新年的新贡,刚刚送到了皇宫便送入了永熹堂两匹。
宣妃忍不住赞她:“都说女大十八变,明嫔才入宫短短一年竟已经别有风华,生的愈发清越了。”
顾蓁浅浅施礼道:“嫔妾不敢当娘娘夸赞。”
宣妃与她一同站在廊下,望着院中一棵碧绿梧桐下一个才梳起头发的小宫女正在认真给花浇水。顾蓁笑道:“娘娘这里好安静,庭前叶子飘落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倒是让嫔妾有些羡慕,只想在这里光阴虚掷。”
宣妃不经意间挑了挑画作远山的眉毛,那倾髻之上簪着的殷红杜鹃妩媚娇娆却在这一刻平添几分骄傲凛冽之气:“明嫔这是笑话本宫呢。说来也是,本宫自从入住曜和宫后日日都是人来人往哪里曾经这样安静过,连俨儿过来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了呢。只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愿人间见白头。若是本宫在这里虚掷光阴,恐怕是未曾白头便已经闲倚熏笼坐到明了。”
顾蓁因为宣妃这一瞬间的变化而心神一动,垂眸巧笑道:“嫔妾怎么会笑话嫔妾呢?只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虽然好,只是过后宾客易散荣华易凋,反而叫人失了理智。娘娘既然能够耐下寂寞在曜和宫中养精蓄锐,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宣妃蓦地转过身,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顾蓁道:“明嫔竟然会跟本宫说这些话,这次你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顾蓁丝毫不惧,端正道:“嫔妾不怕娘娘发怒,嫔妾此来只是为了四个字。”
她一个字一个字道:“唇亡齿寒。”
宣妃闻言垂下眼睛微微笑了一下,收敛起一身气势道:“你说的是,若是本宫势败,下一个就是你们。”
“所以嫔妾不愿意。”顾蓁斩钉截铁道:“嫔妾没有问鼎后位的家世,也没有圣宠独占的本事,更没有诞育皇嗣的福气。都是讨生活罢了,自然想着能够有一位宽仁的娘娘。”
她说这句话,连自己都不相信。今日宣妃如此只是因为姜后在上,就凭她方才的模样,若有一日宣妃得势,到时候别说自己,得宠的柔贵人等人一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毕竟与姜后不同的是,宣妃还有陛下的敬重与喜爱。然而这句话无论多么的虚伪,至少让她在宣妃看起来是一个有点聪明但还不够聪明的女子,不必十分担忧。
宣妃什么话都没有说,静静凝视着一只瓢虫从高处跌落在一块青石的凹陷里,那凹陷处正是一片洒水留下的水洼。曜和宫中也就这样不起眼的边角才会有这种水坑,偏偏这瓢虫时运不济,整个躯体都在水洼里面挣扎。
宣妃面无表情的盯着它挥动足翅,直到它一点点的丧失力气慢慢的停止挣扎最后变成一团蜷起来的尸体。顾蓁就站在一旁陪着她看,或许宣妃就是为了让她看到宣妃自己的冷硬心肠,或许只是为了吓一吓她。一只虫子的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就站在旁边亲眼盯着这种痛苦的死法却毫无动作,心无悲悯与柔软才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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