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以最后的力量,找到了记忆里的破绽,一幕幕被封存的往事纷至沓来。
最终,常生的记忆停留在儿时,那只伸到他面前的一只小手。
手里,拿着半张冰凉的饼。
“吃吧。”
面前的女孩不到十岁,瘦瘦小小,眉心处生着一颗红痣,伸出去的小手里拿着半张凉透的饼。
在女孩面前,是一个更加瘦小的男孩,一样不到十岁的年纪,小脸脏兮兮,双眼无光。
他们都是孤儿,流浪在城市的边缘,除了乞讨,别无活路。
饼很硬,可是对于一天多没吃过东西的男孩来说,却是救命的食物。
他狼吞虎咽的吃掉饼,却发现女孩的肚子更憋,他停下咀嚼的动作,歉意的看向对方。
“还有半块,在那边的狗窝里,大狗不会咬我。”
女孩不会笑,话说得一板一眼,转身走向远处的狗窝,大狗看着很凶,的确没有咬那女孩。
他们在流浪中相遇,一起寻找食物,一起徘徊街头,一起在未知与迷茫中行走。
于是充满苦难的童年岁月,终于有了一抹颜色。
那颜色是半块凉饼的焦糊,是同样苍白的手心,是雨天里的那把破伞,是雪天里的两道哈气,是女孩眉心处的一抹深红
“你叫什么。”
有一天,男孩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结果女孩摇摇头,她是孤儿,没有名字,也没有姓氏。
“我叫常生!”
男孩也没有名字,常生这个名字,是他遇到女孩后给自己起的,他很倔强,也很敏感,想要在女孩心里留下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常生这个名字,寓意最好。
女孩眨了眨眼,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男孩的名字,转身走了,她并不在意名字这种没有任何用处的东西。
“你叫什么?”
男孩追了上去,把破伞撑在女孩的头顶。
天上下着碎雨,如烟似雾,冷得令人打颤。
“我没有名字,我要走了,有辆火车能偷偷混上去,北方太冷,我要去南方。”
女孩的语气不同于她的年纪,她的决定没有其他的目的,而是单纯的区分寒冷与温暖。
“我也去!我能照顾你!”
男孩鼓起勇气,捏起拳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了。
女孩并没有笑,而是认真的点点头,他从未见她笑过,或许她生来就不会笑。
约定的时间,被站台上混乱的人群所冲散。
男孩慌乱了起来,他找不到女孩说的那辆火车,更看不到女孩的身影,于是被人群挤上了一辆驶往北方的列车。
当列车启动的那一刻,男孩才知道自己走错了,走上了相反的路。
隔着车窗,另一辆列车迎面驶来。
两辆列车相遇的瞬间,他看到了对面车厢里的女孩,还有那颗眉心的红痣。
“你叫小雨!”
他大声的喊着,那是他在那场雨天里早已为女孩起的名字。
本该早些告诉她的,怕她不喜欢,结果就此错过。
两条人生的轨迹相遇了瞬间,又分路扬镳,渐行渐远。
“你叫小雨”
昏暗的车厢里,男孩蜷缩了起来,一种可怕的气息笼罩在身边,挥之不去。
那是孤独,人生中无法避免的一段心路。
刚刚出现的色彩,开始渐渐退去,世界变成了灰暗。
天是灰的,地是灰的,车厢里拥挤的人群是灰的,就连自己的手心都变成了灰突突的颜色。
灰暗的心绪,引动了绝望,车窗不知被谁打开,冷冰冰的寒风忽地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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